檀倌眉色略收斂,“譚将軍···譚将軍從前,去吃過酒,但也很少去。隻是那一陣子,突然滿花柳街逛,隻說想買幾個清倌回府上。原本逛到眠月樓,公公舉薦了幾位,但譚将軍并未點頭,隻說···要些老實的,這才輪到了奴家。”
衍望用勺子攪和着粥,也不想再喝,“那你知道長春院嗎?”
檀倌:“知道,長春院更大些,哥兒也多,隻是客人總是三教九流都有。
眠月樓是修來專應付達官顯貴的,所以譚将軍從前會去那兒吃酒。譚将軍喜歡聽昆曲,每次去了,隻和同僚一起吃酒,再聽會唱昆曲的哥兒。不過每一次,都是别人坐好了案,等譚将軍的。譚将軍很少來。也不會留宿。”
衍望并不答話。默默地想着衡雲。
他在三教九流齊聚的腌臜地,應該過得很難熬吧,他又是江南逃難來的清秀公子,讀了那麼多書,最後隻能在那種地方營生,自是生不如死吧。
檀倌以為,衍望是怕他和譚将軍有些什麼,才這樣解釋。
檀倌:“不過,奴家在花柳街待着的時間也不長,譚将軍的事情,也是旁的哥哥們講給奴家的。”
衍望:“你還有家人嗎?”
檀倌:“奴家···奴家母親已經不在了,父親把自己賣到花柳街的。”
衍望:“你父親在哪?”
檀倌:“應該···在東徒巷子那邊···”
衍望:“蓮華。”
蓮華從門外進來:“主子。”
衍望:“你遣人,去東徒巷子把他父親找到,給他在府外我買的宅子那邊找個活計。他若是想見檀倌,就帶進來見一面。見一面就得了,别讓人知道。”
蓮華:“是。”
衍望:“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敷藥了。你好生安歇。有什麼不如意的,再遣人和我講。你母親安葬的地方若是不好,我再另賣墓地。”
檀倌一下子感恩卻不知說什麼好,心裡計較着主子憐愛自己為何不在這過宿。
檀倌:“是。多謝主子。”
衍望:“天涼,不必送了。”說罷擺擺手,和蓮華走了。
莺哥兒:“侍人,殿下還沒走遠,要不要我去留一留?”
檀倌:“不必了。”
莺哥兒:“侍人别多想,殿下傷病未愈,一天三遍地吃藥換藥,太醫又囑咐過多休息。若不是到年底下了,也不會在病中仍要送公子進來了。”
檀倌點點頭,“我知道,我也不該多想的。今日本就是妻主和庶夫人大喜的日子,若是宿在我這,才是罪過···”
莺哥兒:“是了侍人,若是今日宿在這,雖一時高興,難免日後被庶夫人針對,其他的哥兒也不好相與。好在唐主子憐愛您,您日後定有出頭之日。”
檀倌一隻手扶在門框上,往門外哀怨地看着,雪覆蓋了滿地,夜裡看不出顔色,隻覺得昏暗。
檀倌:“我,原不該如此癡心妄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