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用王于皇春日大祭祀,觀國之光衍望爻蓍草。(十八)
跟着太傧練習騎射,也得了劍術的傳授,一下子感覺自己的體力也好了許多。在京郊的日子雖快活,可每日看着幾位夫侍互相不對付的樣子就覺得鬧心且可樂。尤其是柳倌和韓山祠總是明争暗鬥,府裡的人看在明仁太傧的面子上,總是敬畏韓夫人幾分,可柳倌是個極狂的,偏偏就不給他好臉色。韓山祠一面看不過他,一面又非要在唐王面前展示自己的賢良,生怕自己容不下人,權柄就移交給了徐扶楹。
徐扶楹身子見好,天天琢磨方法纏着唐姐姐。看見她整日和辜青林看戲文、和太傧秦江霁練武自己參與不上幹着急。隻能想辦法侍奉在側,和檀倌一起給殿下端茶遞水。
那柳倌為了氣韓山祠,便日日早起侍奉殿下起居穿衣。看着韓山祠幹生氣的樣子很是得意。雁羲架在裡頭,站哪裡都不是,兩下不敢招惹。
看着府裡内鬥得愈發厲害,衍望逐漸愛找辜青林說話,隻因辜青林算個局外人,與諸多事情不相幹。每一次兩個人在一起看戲文讀詩詞,辜青林總忍不住多看她,看着她低垂着眼眉、眉頭隐隐鎖着的模樣,心裡多想沉淪在她湖水一般的眼睛裡。她喚自己名字的時候,自己又會捧着書驚醒,暗罵自己不該有此妄想。已是不幹淨的人,哪裡能攀折這樣的枝頭。若是能在這光華熠熠的唐王府裡栖居此生,應該也是福氣了吧。
在京郊這兩日,衍望并未傳召别的公子來房中,外頭的人都以為這兩日是雁羲侍寝,感歎着他盛寵難敵,哥兒們都道是他霸占着九娘娘不放,心裡也都對他有些不滿。更兼他衣着有些逾制,背地裡的議論便更多。
衍望也覺得韓山祠這兩日辛苦,哪怕是表現給自己看,也是有苦勞在身。雖言語安慰着,到底是不喜歡他的性情,不願意和他待在一起,又不知他心裡想的什麼,萬一傳召了他,不一定哪一日又怪罪自己擋住了他和皇長姐的好姻緣。
歸程之前,韓山祠又到衍望房裡,拿着賬本秉明着歸程,假意問着是否可行。柳倌就坐在另一側給衍望剝着橘子吃。雁羲知道自己的地位,隻能站在身後伺候。韓柳二人各自争着寵,又言語犀利地互相暗諷,調笑對方還沒有雁羲侍奉的時候多。弄得雁羲在後頭直害怕。
自從回到府裡,衍望和孫令姣商議着,拾掇起再出去遊曆的事情。兩個人研究了幾番此次該去探查些什麼,在糖粉宮的春華堂裡幾番商議不下,雁羲進去茶水添了幾次也沒有結果。
孫令姣:“我倒是沒見過你飲黑茶,怎麼?這失憶了之後轉性了?”
衍望扇着折扇笑笑:“脫胎換靈魂了,面前的人已經不是從前的百裡衍望了。而今借屍還魂,霸占着皇家的好府邸。”
孫令姣:“你不光霸占着人家的府邸,還霸占了人家幾次好姻緣~”
衍望聽了不禁大笑。
孫令姣把手裡的折扇合起來,“我可是聽說了,唐王殿下如今豔名遠播,府裡的公子各個絕色,戲台上都是京城第一小生。凡貌的可邁不進這高門檻。”
衍望:“段段姻緣是層層枷鎖。累得我如今出門都不方便,夜裡外宿一次,回來都要挨個去哄,煩得很。”
孫令姣:“我見你現在面色倒好,可見良緣養人。”
衍望:“不是良緣養人,是遠離孔孟夫子,心情都好了,沒你煩我,我也是靈魂無拘無束了。”
孫令姣笑将起來,“看來殿下夢中的白胡子老頭說得極好,果真是「辭絕孔孟,分離儒鄉」。”
衍望:“唉,你一提這個我倒是發愁。記得他說我此生「萬般露水情種,難覓前世深恩」。我如今倒是應驗了,這一段段的露水情緣,都是乍然而來,乍然離去。
像心上偶然充了血,一下子慌張起來,又陡然失血,仿佛心被掏空了一般。
我現在也不明白,這世間的情愛到底是什麼,難道就是這般兩個陌生人被關在一個房間裡,原本不認識,卻要做出舉案齊眉的模樣,讓臣民們再去誇贊妻夫相敬、堪為表率、婚前不許女子與男子私會,一夕婚後,卻要兩個人情濃歡好。難不成當夜是月老來牽了紅絲線,所以這一結婚就兩廂愛慕了?”
孫令姣:“我以為殿下有什麼煩惱呢,看來殿下的靈魂還是從前。早在兩年前,聖上口谕要給你選夫侍時,你就這樣問我。而今還如從前。您曾經要上街去找答案。可尋尋覓覓卻将自己昏沉在那。”
衍望:“我仍舊沒明白情與愛是什麼,婚姻是什麼,是否相愛一定要歡好。歡好了,是否意味着一定源于相愛。反而連累得衡雲他丢了性命。我真是他的黴星。緣是「不能渡得一人」。”
孫令姣喝了口茶又放下:“如今出了那麼多事,我倒是不建議你遠走。弘福山的事情已經了了。宗廟再放不過您,就是祠堂将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