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聽名号訟師冠絕京城,拜秀才九兒求知鄉野。(十五)
在春華堂翻騰了半天,把櫃子桌面的書翻了個遍,也沒找到大甯國的法典來。
便喚了問齋來,指明要所有律令的書籍。問齋拿了登記簿來,答道:“從前主子收藏了一本《唐律疏議》,旁的也沒了。”衍望極為震驚:“連大甯國的律令也沒有?”
問齋搖搖頭:“主子這兒的書,大多是小時候先帝和皇上賞的,隻有少部分是您自己買的。也有傅師傅贈與您的,還有孫令姣教書替您買的。”
衍望歎了口氣:“你把這兒收拾一下,再上了鎖。幫我寫兩個字,隻寫律書二字,寄給孫令姣。”
訴衷情。
岑時毫:“原是想來查書的,可見若是沒的所求,也不會到訴衷情來了。”
衍望坐在卧榻上看着書,吃着剛切好的果子:“你慣會愛噎人,我這兒就是有求于你,你隻說要我拿什麼來換就是了。”
岑時毫又捧了幾本書到卧榻的小桌上:“這屋裡也被殿下塞得夠多了,再求,便是要把孔夫子尊到我這兒了。”
衍望:“我看你院子裡的湘妃竹倒是好。原本冬日裡賞着紅梅景色奇絕冷豔,現在春日裡還是竹子好看。”
岑時毫:“檀貴子那兒栽了幾株迎春,這時候正開花呢。秋日裡,韓夫人那兒的紅楓也正應季節。”
衍望:“你倒是喜歡把我往别人那兒推。你的氣節,種竹子正好。湘妃竹枝條軟些,與院子裡的景緻也合。”
岑時毫:“殿下既然來讨律書,怎麼不說我這兒是《竹刑》的典?”
衍望:“你說這個我倒是給忘了。”
岑時毫:“殿下既然問起訟師的事,自然要從鄧析談起了。他詭辯奇才,又著書《竹刑》,與其問現在的律法,不如從春秋時候的士大夫談起。畢竟那才是源頭。”
衍望:“如今都道,訟師是甯國和南丘國的産物,自本朝代興起。依你所見,倒是源自春秋了。”
岑時毫:“這從來都是先做了事,而後時代裡的民間或者官方才給一個身份名号。世間也是先有罪行,後有罪刑。”
聽見這詞,逗得衍望一直笑,“若無文字,凡人真聽不懂你這話。”
岑時毫:“若無鄧析的有文之法,何來訟師的引經據典呢?”
衍望:“那你手裡有無大甯法典?”
岑時毫笑了笑:“别說現在沒有,就是有,我哪裡敢給你看,皇上都沒賜下的書,偏我給你了,還不叫人說,我帶着你胡鬧?你讀些史書就不錯,何來要看如今呢?”
衍望把他一把拽到懷裡,“不談如今,哪裡有将來呢?你不讓我看書,你自己倒一頭栽在書裡,盡拿出些哥哥的身份指點我,該罰你給我說書!”
岑時毫笑道:“說書有什麼難的呢?除了本朝律法,你要我說哪個都成。”
衍望勾住了他的脖子:“罰你···給我說南丘國!”
岑時毫:“罷了,南丘國也說得。如今南丘國的訟事隻會比甯國更盛,不過也差不了多少。總是花夏文明,行儒家法,紙張的更新疊代也是一樣。所以訟事都多。而今,民間已然是興訟、健訟、嚣訟,世人傳,江西人尤其好訟,甚至教兒童之書有如四言雜字之類,皆詞訴語。
還有人說,江西細民險而健,以終訟為能。這本來是子民讀書識字、懂得保護私有家産的必然結果,可是衙門是不喜歡這樣的。總是說這類好訟人是小人,嚣訟成風、奸詐狡辯,文詞訟牒,牽連紛纖,日惟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