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重見天日傾盡四座才,牡丹國色難掩九親王。(十六)
那名少年身穿青衫繡竹,低眉坐在貴妃榻上,另一側是绯衣華裝的女兒。
兩個人相對默默,玉爐内,香篆心字香燒。
春日推窗攬景,他的院子裡湘妃竹碧色風搖,草地上新紮了個秋千架。
“我知道你不想見我,給你的秋千可喜歡?”
“殿下多慮了,侍身沒有。卻不知殿下怎知秋千之事?”
“我見你書頁裡批了許多秋千的詞。料想你喜歡,紮給你解悶用的。”
“上次來,扶楹和檀公子也喜歡。玩兒了許久。雁羲來通禀時,也是目不轉睛呢。果然殿下看中的東西,真是惹眼奪目。”
衍望把手裡的扇子開了折開了折,聽了他這些冠冕堂皇的醋話,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你提他們,是和我生氣嗎?”
他手裡的茶杯,舉到一半又停下,嘴唇緊閉不開口。
“多謝你總是沏白牡丹給我,還有茉莉膏。”
“殿下···這次找時毫,是什麼事?”他悄悄地擡眼看她,又被她灼灼的目光盯得害怕。
她好似眉梢眼間裡比從前多了些風霜和疲倦。
原本白皙的皮膚曬得有些麥色,可模樣還是那樣好看,比之從前的嬌美多了些英氣。
她的杏眼眸光直白而不隐藏,像月光長而直地照着花叢,可是偏偏天上隻有一輪月亮,要照遍人間每一片花瓣。
她把手裡的扇子又展開,“這扇子,來請你替我題幾個字。”
他接過扇子,來回看了看,“殿下···一定要侍身獻醜麼?”
“我最喜歡你的字。”
“···殿下···想要什麼字?”
“絕學無憂。隻這四個字便好。”
“那背面呢?”
“留白。”
岑時毫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用纖手收攏了扇面,“請殿下等等,我也要練一會子才好往上面寫。”
“不急,這柄湘妃竹的扇子,是我送你的。未包裝盒子,想來你也不會介意這些。”
他接過了扇子,仔仔細細地揉摸着竹子被打磨得光滑的表面,“多謝殿下。”
“你最近在看什麼書?”
“倒是有一本《媖媖傳》,方才有趣。”
“《莺莺傳》?”衍望有些驚異,莫非是衡雲曾經給自己讀的那本?時毫會看那種香豔的書?
岑時毫點點頭,轉身去了架子上,抽了那本被他翻得有些磨邊兒的書,走到貴妃榻旁遞給了衍望。
她接過來一看,上面寫的,是「媖媖傳」三個字。
“是這個媖媖?好生奇怪!”
“你以為是什麼呢?”
衍望擡頭看了看他,牽住了他的手,拉着他坐在自己旁邊,兩個人靠窗并肩坐着,“陪我看會兒。”
岑時毫也隻得臉紅坐下,聞見她身上幽微的茉莉香氣,便知道她用了自己給她制的茉莉膏。
做這些玩意,原本隻是打發時光罷了。
若不然,一天到晚的看書也是悶,何況看了這等女男歡愛的戲文,更是覺得心中落寞寂寞,如何的難捱。
也不知怎的,偏偏要給那盒子上繪上白牡丹。檀公子和文衫勸自己把這盒子給她,自己好不情願。
那人如何拿着那般輕狂的話兒打趣自己,又偏愛三夫四侍的,心不知掰成了幾瓣兒花。自己怎麼還要送東西給她,自然有宮裡賞的,又有旁人獻媚給她。哪裡又需要自己的玩意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