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人害相思情,台下人情思愁抛斷。
同樂坊。
岑時毫:“娘娘帶我出來已然是——”
九兒:“噓——!你叫我什麼?”
岑時毫謹慎地左右瞧了瞧,所幸這兒的包間兒左右隔得開,“妻···妻主帶我出來···已然是過分了,若在外用了膳再回去,隻怕會叫人說···”
九兒:“說我偏心你?我最讨厭奴才多話,誰叫我知道了,定然拉出來警示衆人。你也來看看,想吃什麼?”
岑時毫:“不拘用什麼···殿···妻主點就好了。”
九兒:“我還不知道你愛吃什麼,你來點吧。”
倚着窗,自然風景也好,樓下的街道車水馬龍,店内倒是清淨些。
他知道,她心裡有憂傷的事,隻是她不願意讓自己知道,自己大約···也幫不上他什麼。
她一直看着窗外,沒有表情,也不說話,待到上菜時,她才從回憶裡醒過來。
店小二數着菜名,“山海兜、洞庭饐、鳜魚粥、山家三脆、梅花湯餅、玉蟬羹。這是桂花甜酒。您二位的菜齊了。”
九兒:“這麼長時間,還不知道原來你喜歡吃筍。”
岑時毫:“那殿下呢?”
九兒:“我記得我以前似乎喜歡吃筍幹。也許是因為我小時候在北邊長大,隻能吃到筍幹,沒有新鮮的筍。”說着便拿了酒壺,給他酒杯裡斟着酒。
他點點頭,又慌忙說:“中午怎好飲酒?”
九兒:“你不願陪我?”
岑時毫:“那···好吧。”
他端起酒杯,假裝喝着酒,偷偷看她的神色。她似乎在和她自己生氣,想用酒猛烈灌醉自己。
杯盞消沒。
她又靜靜看着窗外,兩人誰也不言語,跟着的小厮和芍華也去樓下候着了。
半晌,她清清冷冷的聲音說道:“時毫。你知道嗎。有那麼一陣子,我不太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
他先是有些震驚,而後又開始了無端的猜測。
九兒:“我并不想做溪族的女兒。自己下水,也會拖累旁人。可是,我似乎沒得選擇。”
他低頭皺眉,思索着往事,卻也不知為什麼。
九兒:“時毫···我配不上你。如果你能選擇,你會來唐王府嗎?”
岑時毫:“其實···上一次,家母的事,太傧說得并不完全。”
她終于轉過頭來看着他,醉意的她眼神也飄忽起來。
岑時毫:“我并不是我母親的孩子。”
她的瞳孔微微張,似是極為震驚。
岑時毫:“我的母親,原本在南丘國時,是我父親的小妾。我是嫡母所生。
母親她是破落戶家的女兒,縱使有些姿色,卻隻能配人做小妾。她原本不怎麼識字,自從十三歲被父親納為妾室,便管嫡母虛心求教,想學寫字。
嫡母看不起她,總是用言語侮辱她,甚至責罰、命下人打她。可她跪了幾天幾夜,也硬是要學寫字。
嫡母有感于她的意志,便教了她一些。可她能學的卻也不多,每每趁着上街采買時,便偷偷看學堂裡的先生講課,又私自攢錢買些便宜的書。
後來聽聞甯國的女兒不僅能讀書識字,還能做官。她不管艱險,一定要去趕考。後來,家中那地方,被甯國攻破。
我的親生嫡母已經亡故,父親不願意去甯國投奔母親。母親便把我帶到了這裡。後來,我便随了母親的姓。改姓岑。”
九兒手裡的酒杯也掉在了桌子上。
他又款款道:“即便父親想帶我走,我也不肯。兒時,母親對我恩重如山。我也極為敬佩母親的為人。
其實母親當時趕考時,學的文章也不多,是先帝有感于她的事迹,給了她特許為官的機會,又叫她去國子監念書。
時毫敬佩您,像敬佩母親一樣。不是時毫情願意選擇甯國,而是選擇母親···和您這樣的人物。”
他緩緩擡頭,對上了她不可置信又醉意沉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