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宋玉清曆數盡典獄史,邢天芳進言憚失刑權。(三)
“沒想我?”
他嗚咽着撲到她身上,仿佛要把這陣子的冤屈一個勁兒地訴說幹淨。衍望看他這嘤嘤叫的樣子便覺十分好笑,一面撫摸着他的後背,一面命人去拿一碗安神的酸棗仁參湯來。
雁羲一邊啜泣,一邊摟住唐主兒的脖子不松手,好似爬樹的猴子怕一松手就掉下去一般。
衍望一面抱着他的腰,摟着他坐下,一邊又上去拿開他的手,調侃他道:“哎喲喲,讓本王看看小雁羲這是怎麼了,掉了幾個眼淚瓣瓣,好叫人心疼。”
雁羲噘着嘴,扭動着身子,哭了半晌,也沒掉一滴下來,幹嚎倒是不止,“唐主兒,雁羲想死您了,您幹疼着岑夫人,連把我們都忘了。”
衍望捏了捏他的小臉,“我可沒忘,你馬上要封侍人了,記得到時候去給太傧敬茶。”
雁羲:“那主子不來後府,隻和岑夫人說話,旁的人都望眼欲穿。祠夫人不得寵愛,便拿咱們這些做奴才的撒氣。”
衍望思忖片刻,雁羲作為小侍,隻能算是個奴才,定然是被壓在下頭的,可是為了查韓山祠是不是長姐的細作,也隻能暫時委屈雁羲,一時看了他,心生愧疚起來。
小厮奉了參湯到内裡,衍望便叫住了他,要他去南蓉處傳話,要指一個小厮來服侍雁羲。雁羲聽聞方才輕聲不哭鬧。
衍望拿了參湯,一勺一勺地喂着他,雁羲本來是極高興的,可奈何他愛吃甜,不愛喝苦苦的參湯,歡喜地張嘴,舌尖上泛了苦味便皺眉,拿着帕子捂着嘴,再也喝不下了。
衍望看他這模樣好笑,歪着嘴輕輕笑着,自己囫囵飲了兩口,便擱在了一旁。“你說說,他又折磨你什麼了?”
雁羲:“最近天熱,他和人說話安排事情,都要奴家在一旁給他扇扇子,那扇子碗口大小,畢竟風小,他不安樂,便怨恨是我扇風扇得不好。”
衍望:“還有呢?”
雁羲:“便是他順心時候,也得虛僞奉承着,他最愛聽誇贊他得寵的話,還有韓門貴子的名聲。前兒他聽說了那位宋書生娶二房,您沒帶他去,又在房裡摔摔打打了好久。今兒您來雁羲這···還不知道明日,雁羲要被他如何輕賤呢。”說着又吸鼻子啜泣起來。
衍望知道他雖委屈,卻也沒得到什麼實際的懲罰,便摟着他的腰身輕輕拍着,“那你想如何?你做了侍人,可不能去糖粉宮伺候了,那可不像話。”
雁羲露出眼睛來滴溜溜地轉,“主、主子若是疼惜雁羲,就把雁羲挪去别的宮裡吧。”
衍望:“哦?你喜歡哪裡,說出來我聽聽。”
雁羲:“這、這府裡的夫侍們,都慣喜歡雨霖鈴和聲聲慢的,離、離您的糖粉宮近不說,還寬敞透亮,大了不止一倍。”
衍望:“哦?那雁羲是想去哪兒了?”
雁羲吧嗒吧嗒眨着眼睛:“雁羲···雁羲不求去那兩座華貴地界···隻求主子您,讓雁羲跟個好夫人吧。”
衍望:“祠夫人不好了?”
雁羲:“奴才···奴才不是這個意思···隻是奴才似乎伺候不好祠夫人,祠夫人也···祠夫人也是皇上囑咐過的,所以看奴才不順眼麼。”
衍望:“你相中哪個主子了?”
雁羲左看看右看看,“奴才···奴才覺得···岑夫人修養極好···楹夫人對雁羲也好···秦夫人雖愛玩些···也是脾性良善。”
衍望:“啧啧,直接說不要祠夫人哪兒都行不就好了。”
雁羲:“奴才怎麼敢這麼說麼。”
衍望:“本王許你報個數,最想去哪兒?”
雁羲撚了撚帕子,咬了咬嘴唇,“奴才···想····去岑夫人房裡····”
衍望端了他的下巴,面對面貼着他說話,“你——這麼喜歡岑夫人?是喜歡他,還是想探知他?”
雁羲:“雁羲怎麼會喜歡男人,隻有主子要看,奴才才會那樣做。不過是···眼下岑夫人盛寵,都想做他房裡人,也能多見見您不是?别說奴才有心出挑。底下的下人們,但凡有點顔色的小厮,也是削尖了腦袋,想往訴衷情和糖粉宮裡塞自己進去。隻是糖粉宮森嚴,都是侍女。岑夫人待人寬容,又是安靜少生事端,去他那兒事情少,又能多見着您。徐夫人那兒恩賞多,他若高興了,去了能讨不少好彩頭。他素日不要的胭脂水粉,便能淘碜下來不少。有的小厮拿去換銀錢,也是得了許多體己錢。”
衍望:“奴才們月例銀子不多,換這種銀錢,卻是惹人眼紅。眼下我多不在府裡,也不知下人們都如何,有沒有吃酒賭錢、放任門戶的,有沒有私通暧昧的,還有裡外通信販賣我的。”
雁羲:“奴才們總是要嚴厲管着方可,可雁羲···雁羲絕對沒有背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