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回:身入北境殘葉煥更替,大廈斜傾徐門警凡心。
有詩雲:
躍金連枝簇,蛛絲結黼黻。
三昧尖槍挑,焚盡滿床笏。
(一)
唐王去津渡口巡視歸來,一回到府上就來看祠夫人。她穿着一身朱紅的方領魚服蟒袍,腰帶上是裝金的蛟龍紋。
祠夫人正穿着胭紅的寝衣坐在床上,戴着一個繡石榴花的額配防着風吹着頭疼。他沒梳發髻,頭發上除了那個額配。旁的裝飾都沒有,濃密漆黑的頭發像瀑布一樣垂在腰上。
看見外頭打了簾子,小厮們正在問安,她急急的身影大步流星走進門來,山祠便想掀開被子下地問安。卻被她一把按住。
韓珮韓琚服侍着唐王淨了手,小厮們一個個都歡歡喜喜的樣子。唐王趕忙把冰鑒裡的東西拿過來,“這是你早上說想吃的酥山冰酪,店家把豆沙攪得細細的,我親眼瞧見的。淋上些桂花蜜,一定好吃。”
山祠心裡高興,可比起酥山卻更像她,擡手便擁住了她。
“诶,我這蟒袍的金線粗糙,勾壞了你的衣裳。且等等我把蟒袍和軟甲卸下來。”
山祠被自己的着急鬧得不好意思笑起來。
韓珮和韓琚服侍着唐王解下來金腰帶、蟒袍、官帽、軟甲。她穿着素面暗紋的裡衣長袍,坐在床邊,山祠終于放心地摟住她的腰,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聞她的味道。
岑夫人說得對,一懷孕就會情緒敏感,隻能靠着聞她衣衫上的香味來緩解不安。太後賞了好些東西,又安排了好些人手。可再多的人,也比不上她在身邊。他被她哄得私心越來越多,竟然希望她能一直待在自己身邊,哪怕他現在胎像不穩不能侍寝。
韓琚遞上了一隻小銀勺子,唐王用勺子一點一點地喂着韓山祠。山祠瞧見唐王身後站着的小厮都在笑,心裡便倍加不好意思起來。
原本他心裡有點過不去韓琚想爬唐王的床這件事,可那天,郭禦醫說他懷孕了的時候,他看見韓琚他們當真地發自内心的歡欣鼓舞,便心結疏解了。就算韓琚想做她的人,也是真心效忠自己的。也罷。
“好吃麼,店家說這酥山是用抹茶的茶水做的,清苦帶着些紅豆沙的甜味。”
山祠臉紅地點點頭,“好吃。”
唐王把他吃一半的一勺酥山放進自己嘴裡嘗了嘗,“果真好吃。不怪那麼多人排隊。據說是店家親自上南國學的。果真不錯。南國做這些茶點倒是很有一套。”
山祠看着她吃自己吃了一口的酥山,心裡驚訝又有一種受寵的暖意,這樣的動作似乎比|床|上|承寵更加暧昧。他在家時看姐姐和姐夫相敬如賓,也沒有這樣暧昧過。
“好了,你們幾個不許笑了。”他受不了那幾個人笑自己,假意訓誡,實則高興得要死。
唐王回頭看了一眼,見幾個小厮歡歡喜喜下去,把隔間的簾幔拉了上,都退了出去。
“這東西有點涼,存起來吧,莫要吃多了,今日的安胎藥喝了嗎?”
“早上的喝過了,還有一碗得晚膳之後喝呢。”
“好,一定要按時喝。今日飲食如何?喜歡吃什麼?”
“你早上也問,晚上也問,總不過都是壽藥房拟的藥膳方子,我都照常吃着。隻是沒什麼胃口,每道菜吃一點兒就吃不下了。好了,讓侍身抱着您好不好?隻要聞着你身上的味道我便安心。”他又靠在她身上,貪婪地聞着她的香味。
“巡視火器營,身上都沾了火藥味,哪裡還有香味。這火藥味不好,我還是脫了衣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