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調拖長，尾音上揚，視線直勾勾盯過來，帶着濃濃的蠱惑力。

說話間，将果子抛來抛去，黑暗之中盲接住，清甜的果香散逸在空氣中。

大半夜的，能不餓嗎？

這人真的好煩，不給吃還饞人，她偏不上當。

華小滿十分硬氣：“不餓。”

在某人的注視下，她倔強地背過身，偷偷咽了下口水，然後就聽到一聲低啞的笑。

她假裝沒聽到，捂住耳朵倒頭就睡，可睡至後半夜，就不争氣地被餓醒了。

山間萬籁俱寂，上弦月高懸。

零星幾點火光，散發出淺淡的光暈，籠罩着這片區域。

不遠處，月白色的披風朦朦胧胧，石壁前傳出淺淺的呼吸聲。

謝微雲睡着了。

他側着腦袋，上半張臉隐藏在陰影中，兩手随意搭在腿上，倒是一點防備心也沒有。

視線下移，一片荷葉吸引視線。

碧綠的荷葉上，有兩條小烤魚和若幹個果子，份量與剛打開時相差無幾。

太浪費了，這才吃了幾口。

反派胃口這麼小的嗎。

秉承着杜絕浪費和節約糧食的精神，華小滿悄悄伸出手，慢騰騰将荷葉拖了過來。

她這不是偷吃，是幫反派積德。

一邊小聲吃，一邊緊張兮兮往旁邊瞄去，謝微雲閉上雙眸，霜白月光籠罩下，他靜得出奇，對面前之事渾然不覺。

片刻後，華小滿填飽肚子，悄然入睡。

……

木柴燒成灰炭，隻剩一點餘焰，雲霧稀薄，皎潔的月色穿過樹縫灑落。

謝微雲懶洋洋睜開眼，黑睫掀起，眸中焰芒閃爍，偏過頭，睨向一旁熟睡的少女。

華小滿側身躺下，睡姿散漫，原本背對着他，翻了個身後，将臉肆無忌憚地轉了過來。

看樣子酒足飯飽後，睡得相當舒坦。

謝微雲斂了斂目光，俯身貼近，長指撥開碎發，輕輕落在她眉心。

霎時間，一道白色光芒顯現。

冥蝶怔愣一瞬，詫異道：“碎片真在她身上？！”

謝微雲：“嗯。”

白天隻是懷疑，但今夜與她接觸後，體内滾燙的冥火，燒了千餘日竟有削減之效。

九方鼎的碎片，在她體内無疑。

“……”

冥蝶内心震撼。

聖潔的神物和……粗鄙的她？

雲泥之别。

難以将八杆子打不着的二者聯系在一起，心情頓時五味雜陳，羨慕嫉妒恨。

“我們快取碎片吧。”

冥蝶急不可耐，将細長的須腿踩在少女身上，嘴巴不停碎碎念。

膽敢偷偷摸摸私藏聖器，難怪這麼嚣張。

謝微雲低垂着眼眸：“不急。”

冥蝶：這還不急？

他差點就扛不住螣蛇的一擊，要沒命了。

想到謝微雲為了救華小滿，連命都不要，冥蝶心肝兒顫，這個男人要是死了，它上哪再找靠山去。

“她這麼兇，下次可就沒這機會了。”冥蝶催促道。

謝微雲默聲感受。

沁涼的溫度從女孩眉間輾轉到他指間，順着經脈傳遍全身，殘留的血污消失得一幹二淨。

果然是個好東西。

碎片一直藏得隐秘，大概是在蒼阆山有所感應，才洩出一絲神念。

少女睡顔恬靜，圓溜溜的腦袋枕在臂彎間，雙眸緊閉，在這時她才會顯得乖巧。

謝微雲漫不經心地收回手，向冥蝶瞥去一眼，幽幽開口。

“知道她兇就少惹她。”

“……”

冥蝶一噎，默默将須腿收回。

—

翌日。

休整一夜，謝微雲從半死不活的狀态中剝離出來，唇上恢複血色，雙眸幽黑，甚至比以往多了兩分人氣。

華小滿暗暗松了口氣。

作為反派，他還挺難死的。

命雖然不好，但它硬啊。

而且他隻會一天比一天難殺，所以得把人伺候好了，等出了蒼阆山，方可高枕無憂。

又是鬥志滿滿的一天，她正要去找點事做，忽然被人拎了回來。

“你有見到嗎。”

謝微雲的聲音突兀響起，剛睡醒的緣故，倦懶中帶點磁性，點點呼吸灑在頸側。

華小滿一頭霧水：“什麼？”

謝微雲：“山賊。”

他貼近耳畔，說這兩個字時幾乎咬上耳朵，華小滿縮了縮脖子，有點不自在。

她四處看了眼，不以為意道：“這哪會有。”

周圍人來人往，全是帶劍的修真人士，各個嫉惡如仇，山賊來了都要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