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聲響遍半山腰。

這位站在最前頭，平時膽最肥、嘴最快的小修士挨了一鞭子，手指彎曲，懵在了原地。

“你找死……”

他還想再罵幾句，“死”字說到一半，瞥到靈光閃閃的長鞭，硬生生閉上了嘴。

霎時間，七曜宗弟子氣焰滅了大半，渾身一顫，臉上透着不可置信。

正邪交戰尚講點武德，而她竟如此霸道無理，說動手便動手。

楓葉片片飄落，紅如烈火。

華小滿晃了晃長鞭：“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她一人一鞭站在那，微微仰臉，目光在人群之間遊移，純真面容上閃過一絲兇狠。

和護犢子的小猛獸一般無二。

一夥人啞口無言，不着痕迹退了半步，狐假虎威他們在行，但若動真格還差點實力，隻有挨揍的份。

誰也不敢再當出頭鳥。

見一個個噤了聲，華小滿暗自一笑。

當道理講不明白時，小小展示一下實力，還是挺奏效的，否則就會被人當軟柿子捏。

她也不想繼續糾纏，收了收鞭子，轉身要走。

但走出一段距離，身後窸窸窣窣傳出一些話，其中有一句，她聽得格外清楚。

“就她這樣，難怪不招男人喜歡！”

語調輕蔑，嘲諷中摻雜貶低，聲音半遮半掩，故意讓她聽個大概。

說這話之人，想臨走之前戳戳她肺管子，但在華小滿眼裡，這就是無能狂怒。

密密麻麻全是可笑的自尊。

她走出七八米遠，完全可以當作沒聽到，可她轉身折回到楓樹下，在說話之人面前站定。

那人瞟了她一眼，匆匆低下頭，和蛐蛐人時氣勢迥然不同。

華小滿抱起手臂，從上到下，将那名修士打量一遍，啧啧稱奇，流露出一股欣賞之意。

而後歪頭一笑：“那恭喜你咯。”

衆人迷惑不解：“？？？”

她唇角翹起，驚歎不已：“所以像你這樣的，一定很招男人喜歡吧！”

“……”

那人反應慢了半拍，理不清話意，待左右隐約冒出幾絲笑聲，他後知後覺，臉唰地一下紅透了。

“你……這簡直無稽之談！我怎麼可能招男人……”

後邊的兩個字，他講不出口，不知何時就跳入了陷阱，既不能肯定，但也無法否認。

華小滿：“照你說的，男人不喜歡強的，那自然對你這種弱不禁風的情有獨鐘咯。”

話音剛落，剩下的人再也控制不住，發出一陣爆笑。

……

她這話有闆有眼，罵人不帶髒的，害得一直暗中觀察的冥蝶莫名笑了一聲。

蝶翅煽動，枝葉沙沙作響。

謝微雲：“不覺得她殘暴了？”

冥蝶：“偶爾殘暴，偶爾又覺得這華二小姐挺有意思的。”

謝微雲揚了揚眉，不置可否。

這時視野内走出一人，是一直站在後面的郭昊，他輕撫右臂，面無表情盯着少女。

“華小滿，你處處維護謝微雲，你當真以為他是什麼好人？”

郭昊聲音無半分笑意，臉頰瘦削凹陷，瞪着兩眼，渾身散發着陰森可怖的氣息。

華小滿偏頭瞧了他一下，并未回應。

“你很了解他嗎。”

郭昊逐漸失去理智，死死拽住了無知覺的胳膊：“那你可知我這手是如何廢的？”

“是謝微雲，是他毀了我一生！”

他咬字極重，像是日積月累下，沉澱出的濃烈恨意與不甘。

華小滿一臉淡定地聽着。

關于郭昊廢胳膊一事，她猜到個大概，如今舊事重提，目的挺明顯的。

而且他今日話出奇的多，甚至有點止不住話匣子。

“我右臂本是天罡金體，苦修數十年無一日懈怠，僅憑這一臂無人能敵，多少人嫉妒到發瘋。”

“可謝微雲，他非要獨占功勞，為了一己私欲，泯滅人性。”

“太幽墟前，他生生一劍挑斷我手筋斷我金剛骨，毀我大道……”

“謝微雲憑什麼不死？！”

一連串的話炮轟過來，華小滿聽得迷迷糊糊，但有一點疑惑。

郭昊将自己吹噓得如此厲害，戰鬥力天花闆似的，而謝微雲一劍就能廢了他。

看來他這天罡金體也不怎麼樣嘛。

郭昊怒氣騰騰，繼續道：“而且，你以為他單單隻廢了我一人嗎？”

“三年前，七曜宗十二峰的人全出動，除我之外，餘下十一人也無一幸免。”

“或瞎一眼或折一臂或斷一腿……”

“害我們的并非太幽墟邪物，是謝微雲，是宗門收養的孤兒。”

“即便養條狗尚能看門，謝微雲畜生不如，他隻會害人！”

華小滿皺了皺眉。

聽完這番話，她的确感到錯愕。

事實上，原文中并未詳細交代七曜宗太幽墟一戰，關于謝微雲這一段往事，内容較為模糊。

書上寫，這一戰後謝微雲成了廢人，潦草塑造了他美強慘的人設。

但他為何被廢、如何被廢，一直到結局，這坑也沒填上，更遑論七曜宗十二峰之事，連提也沒提。

卻不想，背後竟藏着不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