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野倏地一亮。
華小滿猛吸了一口氣,還沒咽下去,下半張臉忽被扣上,睜大一雙寫滿尴尬的大眼睛。
她眨了眨眼,順光源往上看。
深海珍珠的靈光,從各個方向打來,似一層柔和水潤的濾鏡,落在謝微雲臉上。
暖調的光沖淡了眉目間的冷意,同時,讓人注意力集中在他噙着壞笑的唇上。
一明一暗,兩人對視好一陣。
華小滿憋不住了,率先敗下陣來,手指抓住他手腕向下扯開,作勢就要開口。
謝微雲先一步避開她的手,在她即将出聲刹那,食指快速點在了微張的唇瓣上。
“噓,不要把人引來。”
冰涼的長指貼近,仿佛把她的唇凍住,華小滿吞了下口水,想罵出口的話硬生生咽下。
謝微雲輕笑,冷淡的眼泛起波瀾。
然後,盯着她逐漸乖下來的神情,慢慢将手滑開。
下一秒,華小滿立即質問:“你早知道我藏這了?”
他一臉遊刃有餘的散漫勁,分明從踏進門時就察覺到,偏不戳穿,故意磨她。
謝微雲揚下眉,不置可否。
她氣了下,忍不住抱怨:“你怎麼不早說。”
他不慌不忙答:“在考驗你的恒心。”
“然後呢?”她握拳。
謝微雲思考了下,似乎極其嚴謹,給出一個荒謬的結論:“嗯,你很有當卧底的潛質。”
華小滿:“……”
她不由氣笑了一下。
真的,在桌下蹲了近半個時辰,膝蓋發軟,腰快酸斷了,就為滿足他的惡作劇。
好氣,好想把桌子掀翻!
她埋下腦袋,懶得搭理這人。
即便不擡頭,華小滿也能感受到前方落下的目光,以及未散完全的血腥味,她默不作聲往裡擠一擠。
越藏越深,真把桌底當家了。
謝微雲喉嚨溢出一聲啞笑,手指在桌面叩了兩聲,敲門似的:“出來。”
半封閉區域,沉悶木質聲自頭頂響起,帶起輕微的震蕩,伴随壞壞的低笑侵入耳中。
華小滿沉默。
憑什麼……
要她待桌底就在桌底,現在想讓她出來就出來,那她豈不是很沒面子。
她一聲不吭,穩如泰山,大有一股要在此地安營紮寨的模樣。
謝微雲靜靜欣賞了會,覺得好笑。
他忽然傾過身,肩膀向下壓低,停在一個距離很近的位置,遮住了光源。
視線平視過去,恰好捕捉到她堆滿窘迫的臉。
華小滿正在後悔。
從一開始,她就不應好奇,不該溜進這間房,不僅讓人看了笑話,還騎虎難下。
現在鑽出去的話,她徹底在反派面前擡不起頭來。
但不出去,腰撐不住。
糾結正起勁時,大片暗影撲來,剝奪了半邊視野,獨特的寒意湧入,刺得她一激靈。
死要面子活受罪,今日她算是領教過。
索性不裝了,有點别扭說:“讓讓,别擋道……”
話未說完,謝微雲氣息逼近,他一手扣住桌沿,另一隻手探入桌底。
華小滿不知所以,想要逃跑時,腰身忽地被沾染涼意的大掌握住。
下一秒,謝微雲輕輕一帶,将她從圓桌底下撈了出來,然後手順背脊滑到後頸,無比輕巧把她拎在光下。
幾乎和她等高的長頸燈台上,大而圓的海珠将她微紅的臉照得一清二楚。
……倒也不必如此。
謝微雲抖篩子一樣把她抖出後,盯了一眼,就沒再理她。
華小滿原地緩了會,把松垮的辮子重新紮好,再用掌心貼了貼發燙的臉。
這位反派行事不按道理出牌,憐香惜玉是沒有的,拎她和拎小雞仔沒什麼區别。
呼吸均勻後,轉過身,突然愣了一下。
她提醒:“你……能不能注意點分寸。”
回房之後,謝微雲脫了披風和外衫,隻剩白而透的中衣和裡衣,勾勒出挺闊的肩身,以及勁瘦的腰。
此刻他站在床邊,煩躁地扯下束帶,手指搭在衣領兩側,準備把剩下的兩件脫掉。
聞言,手上動作一頓。
謝微雲回頭,瞥見還杵在光下的華小滿,她眼神亂瞟,一會左一會右,蠻逗的。
他盯着那雙不安的眼,慢慢悠悠走近,然後停在她面前半步的樣子。
華小滿趕緊低頭。
然後,就聽見又欠又拽的聲音砸在天靈蓋上:“比不得你。”
他又添一句:“大半夜埋伏在成年男子房内。”
潛台詞,要論不注意分寸,她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
華小滿:“……”
理虧,隻能當個啞巴。
她發現自己不能和反派吵,不然永遠都是負戰績。
謝微雲收回視線,不帶絲毫避諱,隔半臂之距,“嘩”地一下扯下中衣,随手撂在桌面上。
空氣中血腥味愈盛。
順手想脫最後一件時,發現華小滿還愣在面前,她視線向下,腦袋仿佛被人摁住。
他一臉不耐煩:“還不滾。”
餘光處,華小滿掃到洇紅的中衣,雪白的衣料似在血水裡泡過,随即搖了搖腦袋。
謝微雲:“擡頭,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