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再乞求一遍:“求你了。”
沉默一陣。
慕琢輕輕應了一聲:“嗯。”
床榻下陷,他坐了下來,和她隔着一臂距離,身上是好聞的木質清香。
慕挽倚靠在床頭,昏黃的燭火下細細觀摩男人的臉,俊朗的側臉線條,鼻梁高挺,唇色微紅。
她伸出手指,一點一點攀上他垂在身側的手,帶着溫暖的體溫,令人貪戀。
目光再次掃向他全身上下,這是她的哥哥,是活生生的人。
慕琢靜靜陪了她片刻,并不打算久留:“時辰不早了,睡吧。”
“你要去哪?”
慕琢不應,沒有要再待下去的迹象,慕挽用勁抱住他的手臂:“你不要去傷害他們。”
“……”
慕挽控制不住,眼淚滑落:“你不要去!”
她看見了。
全都看見了。
方才她追出去時,親眼目睹嗜心魔停在了慕琢面前,軀體一軟,好似跪地的奴隸。
嗜心魔沒有傷害他,也沒有繼續逃離,而是鑽進黑玉長刀中,藏在了一個不會有人發現的地方。
她想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什麼。
但她十分清楚,嗜心魔罪大惡極,人人深惡痛絕,華小滿是無辜之人,不應成為怪物口糧。
況且府上幾位修士神通廣大,能力不俗,慕琢不是他們的對手,事情一旦敗露,哪還有活路。
一念及這件事的嚴重性,她心裡那點小情小愛立即抛之腦後,什麼都不重要了。
但慕琢不能有事。
一點事都不能有。
慕挽不敢松手,怕第二日再也見不到他,聲淚俱下:“你哪都不許去!我不要你走!你把怪物殺了将功補過好不好?”
這些天她哭過太多次,如今一落淚嗓子就沙啞,好似冷冬時節,枝頭吹落的最後一片枯葉。
但似乎,她從來沒有迎來過春日。
自幼體弱多病,風一吹就倒,偏偏性情活潑,想做的事有很多,卻明白自己芳華短暫,大概活不過牆角下的小野貓。
慕琢遲緩轉身,言語似冷卻的苦藥,光是聽着就讓人心底發澀:“這不該你管。”
一句話,把她撇得幹幹淨淨。
“……好,我明白。”
慕挽點了點腦袋,她一個命比紙薄的人,自然是管不了他,反正他也從不聽她的。
下一秒,她伸手去握刀鞘,作勢要拔開:“它不是喜食人心嗎?要吃就吃我的!”
“不管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怪你,一切是我心甘情願!”
“我再也不纏着你了好不好……”
如果嗜心魔一定要以人心為食,可以吃她的,不要傷害無辜,這樣慕琢一直是幹幹淨淨的,永遠都是她的兄長。
“……”
慕琢抓過她的手,将長刀收回鞘中:“它不會要你的心。”
慕挽雙瞳紅腫,上氣不接下氣:“……你把它殺了好不好,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
她盯着他,眼瞳似波蕩的水鏡,他的倒影破碎不成樣子。
慕琢沉沉歎了口氣,伸手在她睡穴點下,柔軟的身軀立即滑入懷中,似一團雲墜落。
他們總是在不對等的時間相擁,一個苦苦哀求,一個恨上蒼不公。
但幸好,還有這一夜的溫存
直到天色微明,慕琢才将懷裡的人放到床上,輕輕掖好被角。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