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他什麼時候清醒過來的，但雨落了有一陣，他極有可能早就好了。

“……”挺好的。

華小滿唇瓣開始察覺到涼意，全身上下骨頭僵了僵，她忽地後撤，雙手和唇同時離開他。

新鮮的空氣鑽入，她用力吸了一大口，胸口重重起伏。

二人目光拉成一條直線，無聲對視。

滴滴答答的雨聲、微亂的呼吸聲、空氣中濃郁的煞火氣息，雜糅在一起，填滿這片燒盡的荒林。

謝微雲平靜地望着她。

天幕昏暗，他臉上情緒難辨，發梢凝着水珠，淩亂地垂在額間，卻襯得眉目越發分明，似寥寥幾筆勾勒的水墨畫。

好看，但和外界隔着一層壁壘。

少女的臉刻在他眼中，臉蛋在烈火中熏成紅撲撲，發絲亂糟糟，微微燒焦，卷曲在頰邊。

神情有點呆愣，夾雜着震驚疑惑和好奇，心裡想什麼，臉上展露無遺。

謝微雲又盯了她一眼。

華小滿目光閃躲，後知後覺抹了一把臉，偏頭一看，一手黑灰。

黑煙敷在臉上厚厚一層，雨滴落下，渾濁的水順着兩頰流淌，她如同哭出了黑色的淚。

“……”

與面前的人相比，她簡直糟糕透頂。

她兩隻手在臉上擦拭着，頭頂忽然傳來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不是讓你滾嗎。”

謝微雲冷不丁問，語氣很淡，卻令人振聾發聩。

華小滿：“……”愣住。

聽聽，這是人話嗎。

讓人忍不住想抽他兩耳光。

但她還沒來得及動手，謝微雲先發制人，将她摁在石壁上，大掌不由分說落下，朝她胸口探去。

華小滿毫無還手之力，結結巴巴，啞口無言。

不知是先罵這人狼心狗肺，不識好歹，還是罵他恩将仇報，心理變态。

再怎麼說，她也是個女生，男女授受不親，哪有他這般突然襲擊的，一點也不怕羞。

謝微雲動作很快，幹脆利落。

他不輕不重按了一下。

她登時支支吾吾地罵：“你、你有毛病啊！”

他敷衍地“嗯”了一聲，頭也不擡，然後開始一系列小動作，點來點去，做法一樣。

華小滿推不開，埋着頭默默受着，發覺體内湧動的寒意停止了外洩，并慢慢回溫。

雖然如此，但還是氣不過。

她随手撈了一把，扯過披風一角，随即擦了把臉，雪白的布料立即染上大片污黑。

算是出氣了，她唇角悄悄勾起，差不多把整張臉擦幹淨了，擡頭發現謝微雲正看過來，似在笑話她。

他說：“就這點能耐。”

被人欺負了，隻敢拿一件無知無覺的冰蟬衣出氣，還以為占到了什麼大便宜。

華小滿決定挽回一下面子，握拳道：“是這樣的，我可以打你嗎。”

真的忍他好久了。

謝微雲大方點頭：“可以。”

既然他誠心讨打，她就不客氣了，但手才揮出去，倏地被一隻大掌握住，謝微雲手指輕輕一收，輕而易舉攏住她的拳頭。

在逗她玩一樣……

華小滿愣了一瞬，視線望過去，停留一會，正想說什麼，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小滿。”

陸言之站在光秃秃的山林之外，看向二人，面色有些許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