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琢閉了閉眼：“我是錯了。”

但他沒有選擇。

若是能行，他甯願掏出自己的心……

他無法眼睜睜看着慕挽日漸凋零，看着她心向遠方卻困于方寸之地，她想要的他給不了，隻能想方設法讓她多留一天。

人人皆有私心，他亦不能免俗。

慕琢緩緩睜眼，回過身：“你們不也一樣嗎。”

身後兩人沉默，隻有齊鳴夏沒有反應過來，言語間充滿憤慨：“心中有情自然沒錯，但殃及旁人，便是罪孽深重。”

慕琢淡笑了下，進一步點明：“所以你們是不在乎華姑娘的死活了？”

煞火才熄滅不久，隻要稍微一查，便能發現華小滿身上的不對勁，進而發現那枚碎片。

和九方鼎相比，他算得上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

這三人應該做的，是立即敲鑼打鼓，将此事告知各大仙門，把華小滿安然無恙送至太幽墟，去縫補岌岌可危的封印。

但他們毫無行動。

那便是默契地将此事瞞下去了。

畢竟用一個活生生的人，去堵煞火熏天的太幽墟，結果可想而知。

當然，他們大可以選擇将碎片取出，但這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隻要此事公之于衆，無論是他們還是華小滿，都将身不由己。

一群人去瞞一件事，比起他，可有趣多了。

齊鳴夏眼裡的怒意慢慢淡開。

身在修仙世家，他自幼耳濡目染太幽墟之事，對于煞火亦十分熟悉，此番離開雲海城，一方面也是為了繼承兄長的意志，探尋碎片的下落。

但今日山林那一幕，令人措手不及。

華小滿身上的靈息過于濃郁，即使已被謝微雲封住，僅僅是将消息封鎖在慕天府之内而已。

縱使心裡驚濤駭浪，可他們三人同時把此事壓下，明顯是動了恻隐之心。

同樣是為了私欲，想要瞞天過海，在這方面與慕琢沒什麼差别。

齊鳴夏曾不喜華二，可一番交往下來，才慢慢發覺此人不差，甚至偶爾稱得上“好”。

可究竟為何要瞞，他也道不清，隻是心知這件事洩露出去，華二必不好過。

他轉過身，掃向陸言之與祁無劫，二人俱是沉默。

四周幽幽靜靜，仿佛有什麼秘密在發酵。

祁無劫覺得自己好像被要挾了，懶得解釋半句，袖口一掃，直接朝慕琢襲去。

一番交手下來，被謝微雲重傷過的慕琢完全不是他的對手，沒過幾招落敗，吐出一口污血。

祁無劫沒有收手的欲望，準備再次出招時，倏地一道帶着泣音的女聲傳來：“不要！”

不遠處，慕挽蒼白着一張臉，跌跌撞撞沖上前，人還沒站穩，雙膝跪起擋在慕琢身前。

“求求你，求求你們，留他一命……”

慕挽一夜未眠，想了許久，知曉慕琢犯下大錯，幾位修士皆是替天行道之人，定不會輕饒他。

她區區一介凡人，養尊處優的大小姐，沒吃過塵世中的苦，可在面對此事時，唯有手足無措。

“求求你們……”

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背脊一彎，在地上重重一叩，歪斜的發髻上沾滿了枯草。

“慕小姐。”

華小滿氣喘籲籲追上前，攔也攔不住她，萬一祁無劫沒刹住招，真的會出人命。

方才慕挽找了過來，一見到她，就哭得梨花帶雨，非要讓她帶着去找慕琢。

她起初是不依的，奈何慕挽模樣實在是可憐，淚眼汪汪的，心一軟，隻好磨着謝微雲把兩人捎來。

華小滿想去把慕挽拉起，身旁傳來低低的咳嗽聲，她沒在意，繼續往前走，聲音更大了。

偏過頭，謝微雲捂着胸口輕咳，肩身微微顫抖，她上下打量一遍：“你沒事吧？”

謝微雲走過來，手臂一伸，圈住她的肩膀，半邊身子壓過來，把她當拐杖。

他的氣息吹在臉上：“有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