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險萬分的情況之下，華小滿做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謝微雲情緒上沒有太多起伏。

似一潭深不見底的水，激不起半分波瀾。

她想咬，便任她咬，把局勢攪得天翻地覆也無所謂，直到她認清現實放棄掙紮。

謝微雲沒管唇上溢出血絲的傷口，也沒管身後撲來的邪魔，甚至是懶得與她争辯，燒紅的眼直視前方，鐵了心要将她趕走。

華小滿被連拖帶拽，一步一步遠離血腥之地。

她明白，謝微雲沒讓她摻合進來的意思，有多遠滾多遠，當個縮頭烏龜最好。

在實力差距面前，她連談判的資格都不夠。

但這并不意味着，她就束手無策。

華小滿用盡蠻力往他身上撲，試圖像方才一樣，但這回謝微雲沒讓她得逞，将臉一偏，無論她怎麼用力都夠不着。

他臉頰有一灘血往下滴落，不知是自己的還是邪魔的，一滴一滴，仿佛鮮紅的淚。

不過謝微雲這樣的人，大概率是不會哭的，當然也很少笑，通常是沒什麼情緒的。

和水裡的魚一樣，哭了也沒人知道。

可惜他運氣還要差些，頂多算被火架着烤的魚，連一身的血都烤幹了，哪還有淚。

“好小氣，給碰一下都不行嗎。”

華小滿喪氣地感歎一聲，突然停止掙紮，換成了控訴，用一種不太正勁的語調。

謝微雲無動于衷，置若罔聞。

她繼續說：“你知不知道，以後你想都沒這機會了。”

“你會後悔的……”

她用開玩笑的語氣傾訴着事實一般，謝微雲蓦地意識到不對勁，忽然停住步伐。

緊接着心髒一陣刺痛，一股強大的力量侵入體内，猛地把力量抽走，瞬間将他擊潰。

謝微雲難以置信轉過頭，赤眸死死盯向華小滿。

她立即心虛地低下頭，掩飾般摸了摸唇，視線一點也不敢往上擡。

謝微雲忍住掐死她的沖動，将她下巴捏起，眼中情緒複雜，說不清是憤怒多一點還是絕望多一點。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他喉嚨仿佛灌滿腥血，聲音都是沙啞的。

華小滿忽然不想看到他，奈何腦袋在他掌控之下，強逼着與他對視。

“知、知道吧。”她超小聲說。

說完，神情逐漸坦然 ，語氣輕松：“美人計，我使得還不錯吧？”

她還笑，該死的還敢笑。

謝微雲閉了閉眼，咽下情緒，長指下滑牽住她的手，放眼望去，視線一片模糊，盡是朦朦胧胧的血色。

腳下所踏之處，是無數屍首築成的墳場。

他仍是往前走，才邁出一步，口中吐出一口滾燙的血。

額角青筋随之一跳，身上煞火咒仿佛渡上一層紅光，明暗交替間，正在生效。

萬蟻噬心，絲絲入骨。

謝微雲呼吸停滞了幾息，長睫上汗滴滾落，一聲不吭，卻将她的手越握越緊。

華小滿：“對不起。”

明知煞火對于他意味着什麼，仍故意咬他一口，擅自動用九方鼎的力量對付他。

真的很抱歉。

她簡直比太幽墟的惡魔還要狠毒。

但她别無選擇。

事已至此，早已無回頭路。

華小滿稍微用點力，将手從謝微雲掌心裡抽出，轉過身，冥蝶撲騰碩大翅膀趕來。

“帶他離開這。”

冥蝶似沒聽清：“什麼？”

它看見渾身纏滿咒印的謝微雲登時瞪大了眼睛，四肢一陣幻痛，不禁抽了兩下。

才晚來一會，謝微雲就算沒把對面幹翻，也不至于落得這般慘樣。

突然，眼珠一轉，瞄向一旁冷靜沉默的華小滿，難以置信尖叫：“你幹的？？？”

華小滿不說話。

但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冥蝶背脊發涼，重新審視面前看似人畜無害的小姑娘。

她越發沉默，代表做出這個決定時帶着十足的理性。

可，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簡直黑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