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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毛丹峰那個懸崖,阿明我早就已經看好了位置.......”
阿明來做客了,扯着他的公鴨嗓,翹着一隻腳在飯桌上,手舞足蹈說書一樣的講述着他這次怎麼“飛——”。百靈眉尖微蹙,饒有興緻的聽他講怎麼摔斷了腿,卻難能控制自己不把目光放在他擱在飯桌上的傷腳上。她深呼一口氣,故作無事的假笑着,整頓飯就隻夾自己眼前的菜,裝作看不見阿明那隻腳。
“......于是乎,左腳掰斷球。”
阿明一拍傷腿,可算是講完了故事。一桌人笑的前仰後合。但拓就坐在百靈旁邊,早察覺出她的興緻缺缺。借着飯桌上人聲嘈雜,他湊過身,低低的同她耳語:
“莫喪氣嘛,你先吃點墊墊。”他欠身,示意斜對角的小柴刀遞過來他那邊的燒雞,撕了雞肉放在百靈碗裡,“晚一會兒帶你去鎮上買好吃的噶。”
原本無精打采的百靈眼睛一亮,猛然點頭,在但拓含笑的眼神中動筷吃了起來。猜叔正在那裡和阿明喝酒玩笑,正好沈星回來,瞧見飯局過半,不曉得是進是走。猜叔招呼他進來,一把拉過他,和阿明半玩笑半正經的做了介紹。
阿明瞧見沈星,玩笑調侃他半天,又說他是名人又說他是superstar,末了熱情的問他需不需要他“做媒”,弄的沈星局促讪笑,草草回絕逃開了對話。百靈識時務的起身,往一旁讓了座位,坐去小柴刀旁邊,給沈星留了個地方,讓他坐在姐夫身邊。但拓跟着她起身,在她意外的眼神裡,繼續落座在她旁邊。
小柴刀滿是八卦唏噓的用眼神起哄,笑嘻嘻的和沈星擠了擠眼,碰了下酒瓶。但拓和百靈不約而同的同時啧了一聲,瞪了一眼小柴刀,接着又笑着舉杯示意沈星。沈星頗有眼力見的回了一圈,連帶着沒什麼好表情的細狗也一起敬了一下。細狗擡眼瞥他一下,不情不願的虛擡擡手,意思一下,喝了一口。
他們幾個在這熱熱鬧鬧喝了一氣,無聲寒暄了一番。桌那邊,猜叔切入正題,和阿明講起劉金翠要和他做生意。阿明吵吵嚷嚷的不願意,猜叔在那心平氣和的和他分析利弊。中間生意上的種種糾紛百靈無心關注,她隻在乎阿明可算是把腳從桌子上拿下來了。
他們這些人做生意,百靈再了解不過。叫的再響再不情願,碰上一個“利”字,先前義憤填膺的深仇大恨轉臉就能化成合作共赢——雖然都是時時準備捅對方一刀。阿明猶豫一瞬,很快順着猜叔給的台階下來,請他拿個主意,正中猜叔下懷。他拉過沈星,反手把還在懵着喝酒的他賣給阿明跑腿談條件。
哦……?
百靈聽到他讓一竅不通的沈星去,當即就覺察出了一絲姐夫的用意。她和但拓換了個眼神,緊接着就看到到姐夫把玩似的虛勾了一把沈星的臉蛋,用一種暧昧調侃的語氣對有所質疑的阿明解釋:
“......不是早跟你說過,劉金翠喜歡小帥哥啊。”
哦.......
有好戲看了。
一桌子人心知肚明的紛紛壞笑起來,留下沈星一頭霧水,不知所措。阿明恍然大悟的嘎嘎大笑起來,百靈幸災樂禍的看了一眼無辜的沈星,心有靈犀的和但拓挑了挑眉,湊過去和他嘀咕沈星可能是要清白不保。她正樂着,沒曾想下一秒,話題槍口就直指向她:
“哎,百靈阿妹和但拓兄弟的事,阿明在外面有所耳聞,今日一見,不曾想是真的啊……”
阿明眯着眼睛壞笑,看着正對面被點名抓包,局促而不好意思的兩人,得意的哈哈大笑起來,口吻戲谑,用胳膊碰了碰猜叔:
“我看達班也是要好事将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正式辦事啊?可記得要請阿明我來喝喜酒啊!”
猜叔笑而不語,目光狡黠的看向那兩位當事人,滿含玩味探究地挑了一挑眉,把問題抛給他們兩個。但拓笑得滿臉憨厚,偏頭看向百靈,似乎是已經想到她嫁給他時的樣子,眼裡滿是期待感慨,推說自己不做主,要看百靈和猜叔的意思。
“好!到時候啊,我給百靈妹妹和但拓兄弟,随一份大禮。”
阿明拍着胸脯,豪爽做保。百靈少見的被弄的臉紅,卻依舊嘴不饒人,牙尖嘴利:
“可不敢。我怕明哥也帶我倆去飛,到時候我倆一個缺胳膊一個少腿,結個婚,典禮上新郎新娘兩個人都湊不出一對好胳膊好腿。”
一桌子人哄堂大笑。猜叔笑着點點她,半埋怨半驕傲的同阿明說,你可瞧瞧她這張嘴。阿明不以為意,笑着擺擺手,意味深長的看着但拓:
“但拓兄弟,要娶這麼個媳婦,你這以後啊,可是前路漫漫喽……”
是夜,達班照舊熱鬧。不過今夜無有歌聲為伴,因為慣常唱歌的百靈鳥如今正興沖沖的和一堆大老爺們兒一起喝酒打牌。但拓和沈星沒參與,各自拿着酒,一個倚在露台邊,一個坐在小凳上,遠遠的看着他們鬧。百靈這會兒和細狗小柴刀他們待在一起,被帶的唧唧呱呱的講起勃磨語。講的什麼沈星聽不懂,但她聲音夠大夠亮,興奮大笑的臉頰飽含一種感染力,讓人看着心裡也感到一種蓬勃的喜悅。
沈星偷瞄着但拓,看他在那裡看的目不轉睛,臉上帶着無自覺的笑,眼神溫柔似水,連他自己也不曾注意。沈星看着,頗為豔羨嫉妒的偷偷撇撇嘴,咕咚灌了一口酒,打趣了但拓兩句:
“眼都要直了哎,哥哥。”
“滾球。”
但拓笑罵他,和他碰了下酒瓶。兩人玩笑幾句,有一搭沒一搭說着。連着又講起猜叔讓沈星接着替阿明跑劉金翠的事。沈星苦着臉,想起劉金翠,不老樂意和她打交道,直和但拓倒苦水。但拓從欄杆邊起身,坐進沈星對面那張靠椅,後背一仰,枕着胳膊,挺了挺胯,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喟歎一聲,陷進靠椅裡。他睨着沈星,聽他抱怨着,想起劉金翠的風流往事和可歌可泣的輝煌戰績,不厚道的低頭笑了起來:
“劉金翠嘛,整個大曲林都是出了名的。”
“出啥名?”
“就是,提起褲子不認人。”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的樂,帶着一種善意的幸災樂禍提醒沈星,“你要把握好你的分寸,不要遭她......”
他忍着把笑憋回去:“不要被她傷到起。”
沈星看他笑得别有意味,慌忙撇清他的猜測,生怕自己失了清白。兩個人又就着猜叔給他的這個任務掰扯了幾句,沈星最後也算是勉強坦然接受了這個差事。他們不約而同看向另一邊圓桌上玩着的弟兄,但拓若有所思,看了眼沈星,笑了笑:
“你這次回來,猜叔是真的高興。就連小柴刀也高興......還有百靈。”
他含笑特意看了眼窩在牌桌邊的百靈:“你倆現在耍得多好呐,基本都莫吵架咯,跟親兄弟姐妹一樣。”
“人緣不錯噶。”
但拓拍了拍他,念念有詞的嘟囔着。沈星讪笑着,順着但拓的目光看向熱鬧的牌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避開了頭:
“好啥呀。”他自嘲笑笑,“我看那細狗就不老高興。”
被提到的細狗此時似乎是赢了牌,興奮的直起身子,和桌上的人肆意炫耀着歡呼。但拓慣知細狗脾性,耐心的和沈星解釋:
“細狗,是猜叔發妻的表弟,百靈她表哥嘛,從小就跟着猜叔......猜叔喜歡你,他吃醋。”
“心眼小點兒,但是人是好人。”
沈星聽着,心裡了然,想想細狗平日裡的作為,緩緩點點頭。那邊細狗大約是赢得太多,小柴刀和百靈一邊一個不服氣的抓着他晃。先前還得瑟着的細狗脖子的傷還未好,被碰到了傷處,捂着他的脖圈,疼的龇牙咧嘴,逗得沈星和但拓噗嗤一下就樂了出來。
“你看嘛,你看他那個憨狗樣子嘛。”但拓樂不可支,和沈星指着,“好憨嘛。”
“就跟百靈姐姐差不多呗?”沈星意有所指,笑着沖但拓擠擠眼,“細狗在意猜叔看中誰,百靈在意哥哥你看中誰。”
但拓不語,悶聲笑起來,看着在牌桌上和細狗搶牌的百靈,瞟了沈星一眼,直起身子給了他一下。
沈星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疑惑問道:
“哎,猜叔今兒睡這麼早,他們擱這打牌,不會影響到猜叔吧?”
“猜叔進山剋了。”
兩個人喝着酒,接着聊着天。正說到西圖昂的事,一旁牌桌上的百靈突然起了身,似乎是被他倆吸引了注意力,臉蛋熏紅着,笑嘻嘻跑過去,一下撲到但拓懷裡。
狹小的靠椅容不下兩個人,百靈幹脆坦然的投懷送抱,直接坐到但拓腿上,順勢勾着人脖子,倚在他懷裡撒嬌,好似對面的沈星不存在。但拓也從善如流,一把摟住她腰,關切地注視着她,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聲音低沉溫柔:
“咋喝那麼多嘛?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