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金翠!”大曲林,金翠歌廳樓上,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百靈憤怒的尖叫在整棟樓裡環繞,連樓下街上的路人都不免好奇的往窗戶裡看:“你送的是什麼鬼禮物!”
是的,百靈又明知故犯的跑到金翠歌廳去了。但沒關系,天高皇帝遠,姐夫沒有千裡眼。何況毛攀已經自作孽死翹翹了。她頂多會碰上目的一目了然的純情沈星,但他上趕着有求于她,完全不需要擔心會被告密。
劉金翠神神秘秘的喊她來玩,非要她來親眼看看她的生日禮物。她再三追問,這詭計多端的女人卻守口如瓶,橫豎隻說她來了就知道了。她滿懷期待的去了,剛邁進門還沒開口,就被劉金翠一把推進試衣間。百靈不可置信的呆滞在原地,目瞪口呆環視了一圈,再三的上下掃視了一遍,才艱難接受牆上挂的那點不怎麼能稱為衣服的布料子是自己的生日禮物。
劉金翠完全不惱,眼看百靈羞憤交加,悠哉遊哉踩着高跟鞋踱步過來,滿帶調笑的看她警惕的抓緊簾子的裹緊自己隻露個腦袋,大大咧咧的搶過簾子一把拉開:
“捂的哪樣?老子又不是沒得。大大方方給人看看嘛。”
她好笑的看着百靈驚叫一聲捂住胸口,啧的拉下了她的手:“這不頂俊嘛?害羞個哪樣?别個想要這身材都莫得呢。”
“莫不是你怕你撐不起來不如我,自慚形穢噻?”
“你放屁!”百靈最受不得激将法,當即氣的放下手:“我比你有料多了!”
劉金翠嗤笑一聲,一貫知道她的脾氣,不置可否,不和她置氣。她還能不了解百靈,她都有膽子生撲但拓,區區一件qqny對她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百靈這會兒已經逐漸接受了衣服的暴露程度,略帶扭捏的在鏡前小幅轉着,好奇的看着自己在鏡中的樣子。劉金翠估計的不錯,她本就不是什麼保守傳統的嬌小姐,她骨子裡天然帶着一種奔放和魯莽,在外讀書也見過些世面,接受新事物也快得很,不多會兒就完全消化了衣服給自己的沖擊,美滋滋的欣賞着自己的好身材。
劉金翠輕佻的吹了個口哨,眼神輕浮的在她身上轉了一圈,好像用眼睛就已經感受過一遍她腰身一樣。百靈瞪她一眼,她也毫不在意,反而惡作劇的上手掐了一把她的屁股。
“啧,我要是個男的,死你身上都樂意咯。”
“哇!”
百靈驚的差點兒跳起來,捂着屁股後退兩步,擡腿就是一腳。劉金翠靈巧一閃身躲開,嬉皮笑臉地看着百靈惱羞成怒,百思不得其解:
“我就想不明白噻,那個但拓他是不是戒過d?有你這樣的天天巴巴在他屁股後頭追起,他咋個做到的目不斜視毫不動搖?搞哪樣?”
“你以為哪個都是你?爽完了就算,提起褲子不認人啊。”百靈嫌棄的瞥她一眼,據理力争:
“我拓子哥心裡亮堂人品好不亂搞。哪個像你哦……”
劉金翠一挑眉,反問她:“我哪樣?”
百靈抿起嘴,憋笑道:“你?你叫人多情自古空餘恨哦。”
“聽不懂,講人話。”
“睡完就跑,拔d無情。”
“去你的。”
劉金翠翻個白眼,佯作要打她。百靈邊讨饒邊躲,一邊嚷嚷着吸引她注意力:“哎哎哎.......莫打莫打,你猜我早上見着哪個了嘛?”
“哪個?”
“沈星嘛。”
“嘁。”劉金翠滿不在乎的嗤一聲,卻還是如百靈所願的上鈎,追問她:“哪點碰到的?”
“世紀賭坊嘛,還能哪點兒。我姐夫不是讓他跟岩白眉那邊的事噶。”百靈滿臉理所應當,仿佛是在奇怪劉金翠怎麼連這個都想不到。未曾想劉金翠眯了眯眼,目光銳利的質問她:
“你上世紀賭坊搞哪樣?”
“我不是去賭坊啦……”百靈擺擺手,同她解釋:“我剋世紀酒店,他們那每晚有演出,要招人,我看看去嘛。順路在門口碰到的沈星嘛。”
她撇撇嘴,小聲嘟囔:“你兩個問都問的一樣撒......肯定有鬼。”
“你嘞是個屁話。”劉金翠沒好氣的嗆她:“你現在喊但拓來,你信不信他第一句也是問你跑世紀賭坊搞哪樣。咋個,是我跟但拓有一腿啊還是沈星跟他有一腿?”
“哎呀話不能這麼說嘛……”百靈自知理虧,加之心虛,少見的不敢還嘴。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旁敲側擊的試探劉金翠:
“我就是看他最近跟你,滿熱乎嘛……你也曉得哦,他老是往你這跑。就......”
劉金翠不緊不慢地笑笑,睨她一眼:
“你是最近自個事料理清楚了,咋個這麼關心他了?”
“他人又不壞嘛。看着精,有些地方憨的很嘛……”百靈看看漫不經心的劉金翠,咬咬牙還是繼續說道:
“兔子不吃窩邊草,多少算是自己人,你還是沒得那個意思就莫要......”百靈頓了一下,“......他憨嘛。”
劉金翠不吭聲,擡起眼來若有所思地看着百靈,兀的笑出了聲。
“莫得你憨。”她啧了一聲,别開頭,歎口氣,眼神複雜的看看茫然的百靈,“莫得你憨。”
“我咋了嘛!”百靈不平的嚷嚷着,“好端端的幹嘛突然說我憨嘛!”
“因為你就是憨!”劉金翠毫不客氣的回答,摁住不服氣的百靈,接着沒頭沒腦的數落她:
“又多管閑事又哪個都信,你個憨娃兒以為朋友就能想啥說啥了嗎。”
“換衣服吧你。”劉金翠嫌棄的把衣服丢給她,罵罵咧咧的走遠了:“本來就實心眼子,當心吹了風腦子再給吹壞,猜叔賴我我可陪不起。”
“我才不憨!”百靈伸長了脖子,窩在試衣間裡憤憤的喊着。她快速換好衣服,追着又下去找劉金翠理論。兩人吵着吵着又歪話題,全然忘記了方才關于沈星的對話,氣氛快樂的好像從來沒凝滞過。此事便也按下不表。
幾日後,達班。
床塌對面的電視正播着新聞,多國聯合緝d行動又有新進展,邊貿政策又有變化......可惜無人在聽。但拓滿臉無奈的坐在床邊,他剛洗過澡,頭發還帶一些潮意,沒了發膠束縛的頭發變回原本柔軟順滑的樣子,淪為了百靈的玩具。他隻能由着他身後的人兒随意擺弄着,哼着歌起勁兒的給他編一頭小辮兒。
“莫要玩我頭發了,嗯?乖乖。”但拓微側了側身子,低頭看了眼百靈鋪在床上五顔六色的皮筋,苦惱又寵溺的笑了笑,目光觸及她剛能披肩的頭發,若有所思的伸手撚了一絲。
“你打理你自己的頭發嘛,給你自個兒編辮子挽頭發,我的頭發有啥子好玩的嘛,又不如你頭□□亮。”
“哪裡嘛?”百靈彎彎眼笑笑,湊近伏在他肩上,膩膩歪歪的撒嬌:“我從小給自己盤頭發都盤膩咯。再說阿哥你以前不是也紮過揪揪嘛?我剛認識你的時候,頭發還沒留好長,紮個揪好帥的嘞。”
但拓一哂,不以為意:“那個時候是嫌頭發紮的脖子刺撓才攏起來的嘛,又不是故意那樣弄的。”
“屁。”百靈咯咯笑起來,毫不留情揭穿他:
“明明是細狗說你娘炮你才不紮咯。”
“嘶。”
但拓倒吸口氣,眼疾手快抓過要跑的百靈,一把把人扣懷裡,一邊撓她腰間癢癢肉一邊質問她還敢不敢了。百靈咯咯笑着,在他懷裡扭得像條小蛇,手忙腳亂的去擋他手,連連的求饒。鬧到最後她也沒了力氣,索性躺在他膝上,勻着氣,由着但拓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着自己,眯起眼,舒服的迷迷糊糊,賴着不願意起身。
但拓的目光依舊在百靈的頭發上。他輕柔而憐惜的撫摸着她鋪開在他膝頭的烏發,神情也跟着變得柔軟。勃磨的傳統審美裡對女孩子烏黑秀麗的頭發鐘愛有加,他也不例外。他總記得多年前月夜下,坐在台階上等他的百靈的模樣。那天有人劫道,他本來就比平時都回的晚。猜叔叫他去書房,又訓斥他半天,兩人不歡而散。達班早已靜了,萬籁俱寂,燈火幽微。隻有月光皎白,照進微涼的前夜。他拖着疲累的身子,緩緩走下樓梯,卻意外的看到本該空無一人的台階上蜷着一個身影——
百靈抱着膝,腦袋抵着欄杆邊,就這樣等他等的睡過去了。長長的頭發瀑布一樣垂下來,鋪散在台階上,看上去像神話故事裡才會出現的夢幻場景。
那天月明星稀,無雲。銀子一樣的光渡到她身上,灑在她的臉龐和頭發上,既美麗,又聖潔。她像是菩薩跟前侍候的小仙子,貪玩思凡下界,偷偷的打了個盹,宿眠在人間。何其有幸的被他一個凡夫俗子偶然的撞見。
從此以後,似乎再也沒有哪天的月光有那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