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高嘴裡說的每個字，跟他完全沒有關系啊？！

他一字一句地重複：“我服食安眠藥，企圖自殺？”

“你還不承認！”

林志高拿出兩個證物袋，裡面分别裝着不同的藥物，拿起時能聽到裡面藥物碰撞時的顆粒響。

“這是我們現場搜到的，一瓶是安眠藥，成分跟你胃裡殘留的一樣，還好量不大。另一瓶是抗抑郁藥。”

“我知道，調去後勤之後，你确實很不開心。我呢，對你也有些偏見。但我畢竟是一個高級督察，你不能總騎到我頭上，在下屬面前讓我難堪……”

陳嘉良聽着像是忏悔又像罵人的話，沉默震耳欲聾。

“跟你鬥那麼久，完全不知道，其實你的壓力也很大。但……也不至于憋出抑郁症啊。”

“哎……現在想想，你每次隻要查起案子，就完全不要命，情緒波動也很大，原來是因為這個……”

“可說到底，我們隻是打份工，你長得那麼帥，能力那麼強，有情緒問題也沒必要自殺！”

什麼叫一浪接一浪。

陳嘉良還沒消化完自殺的事，抑郁症又冒出來了。加上林志高一半道歉，一半诋毀，把他腦子攪得很亂。

雖然如此，他還是捕捉到信息，問道：“誰報的警？”

本來，林志高正釋放渾身解數，給陳嘉良提供情緒價值，被這麼一問，長篇大論停住了，他想了想。

“一個叫Maggie的男人，聲稱是你的朋友。”

“他說，你突然想去看日出，就通宵開車來海邊。看完日出，有些累，打算開個房間睡一覺再走。結果酒店隻剩一間房，你們就一直睡到中午。”

“你朋友起床去附近逛了逛，回酒店的時候，就發現你昏睡着，旁邊放着安眠藥，覺得你是服藥自/殺，所以立刻報警。”

陳嘉良腦子轉得很快，問道：“酒店房間的保險櫃，你們有看過嗎？”

林志高想了想，說：“什麼都沒有啊。”

操，陳嘉良臉上皮笑肉不笑地問：“我那個朋友呢？”

“跟當地警察錄了口供，沒什麼可疑，就走了。”林志高說，“他說，等你休息好了再來看你。”

“安心保險那邊，有什麼異樣嗎？”

林志高愣了愣，不明白這個話題是怎麼跳躍到安心保險的，他緩慢地吐出一句：“沒有啊……”

陳嘉良整個人往後靠，像洩了氣的皮球。

一切都明白了。

夢裡黎落讓他喝水的場景，是真的。

他真的醒過，黎落也真的喂他喝了水，隻是水裡混着的安眠藥，他當時察覺味道奇怪，卻還是喝了下去。

趁着他昏迷，黎落破解了保險櫃密碼，帶着“月女王”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報警，給他送一份厚禮。

陳嘉良感歎，說話半真半假，最難分辨。

他們确實去看了日出，也确實開了房，唯一的假話：跟他一起去的人，不叫Maggie。

但開房用的信用卡是陳嘉良的，黎落沒有留下任何真實信息。

他也懶得問林志高，那個叫“Maggie”的男性朋友長什麼樣。以黎落的謹慎程度，敢報警，肯定做了僞裝。

作為對手，黎落實在善戰，逃過一劫之後，虛與委蛇地熄火一晚，第二天又卷土重來。

他打量着林志高物證袋裡的藥物，陷入深思。

兩人去看日出，是臨時起意，黎落不可能蓄意準備這兩瓶藥。也就是說，他故意把自己的藥，給他吃了，順手給他按了一個自殺的罪名。

腦海裡，突然冒出黎落說自己時間不多時的表情。他的臉色過于蒼白虛弱，陳嘉良相信了。但現在，林志高手裡的藥根本不是什麼治療絕症病人的藥。

去他媽的時間不多！！！

陳嘉良覺得自己被耍了，同時又暗地松一口氣，。

他一拍大腿，懊惱道：“操！我真該死！！！！”

陳嘉良突然暴起的動作，把林志高紮實吓了一跳。企圖抓着他的手，制止他的自/殘。

嘴裡勸道：“冷靜！！陳嘉良，你不要傷害自己！！”

林志高雙手鉗制着他的雙臂，四目相對，陳嘉良發現，那雙小眼睛居然紅了，豆丁大的地方還有淚光。

他很認真地盯着陳嘉良，一字一句安慰道：“陳嘉良，你是最棒的！你知道嗎！”

壓不住的惡心，終将是壓不住了。陳嘉良“yue”一聲，剛喝下的一杯水全吐到林志高身上。

正在醞釀悲傷中的林志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