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青紫蒼白的臉緩緩露出一個無意識的,安靜的笑容。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鳥落進他攤開的手心,它特殊肌理的腳爪令他掌心發癢,細絨的羽毛掃着他的手指。
迪亞波羅側過頭去看這團小東西,它一邊的翅膀羽毛像被人為地拔掉了,隻剩下幾根長長短短的殘缺的羽毛,所以它飛得不好,才落到他手裡。
迪亞波羅一瘸一拐地捧着小鳥回去教堂的時候,聽到聲響大家都回過頭看他,青色的天光下這個男孩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
“有誰能救救它嗎?”他在寂靜中說。
所有人都靜止了,女人們停下手裡的工作,有的心疼地皺起眉,有的吃驚地捂住嘴巴,有的人甚至已經雙眼含淚。
“他為了救那隻小鳥從樹上摔下來了嗎?”
“上帝,求您多憐愛他一點兒吧……”
“哦,多善良的孩子……”
“可憐的小家夥……”
教堂裡一片低低的唏噓,然後所有女人不約而同地走向他,一雙手,兩雙手,三雙手,她們擦拭他臉龐的血污,拂掉他身上的泥土,包紮他破潰的傷口。
迪亞波羅和遠遠瞪着他的大孩子們對視,一種隐秘的快感在他心中閃過,像一道閃電,令他發起抖來。
一個豐腴的婦女可憐地将他摟進懷裡,她身上有草藥混合着蜂蜜的氣味,苦澀的甜蜜的,混合着雌性荷爾蒙的味道,一直沉在他意識的深層。
而現在這段記憶複蘇,迪亞波羅的身體深處陣陣發麻,輕微的刺痛和麻痹中,他的手穿過你脆弱的頸項,順着你脊背向下——像一個柔軟的撫慰或某種親昵的請求而使你毫無防備,微不可聞的一聲輕響,你搭在男人胸口的手無力地滑下去,又被迪亞波羅抓住。
他垂下眼靜靜地凝望你,然後躬起身體,額頭隔着褶皺的布料抵在你柔軟的腹部,輕輕嗅着你微微發熱的氣味。你的手隐晦地将他與你柔軟的()隔開,這使男人的心髒有一種墜墜的下沉感,又令他無端焦躁,直到他的呼吸變得急促,下意識地張開薄薄的嘴唇,牙齒磕碰在你柔軟的,凹陷的手心。
男人無所顧忌地呼喚你,他稱呼你愚蠢的女孩,傻瓜,蠢貨,他用充滿惡意的詞彙形容你,又轉而近乎痛苦地稱呼你瑪格麗特,最後他輕輕咬住舌尖,将一個含混的單詞鎖在唇齒。
小鳥。
一個短暫的窒息,肮髒無恥的願望膨脹然後破碎,一切變成空白。
迪亞波羅的靈魂仿佛此時才回到肉·體。
他閉着眼睛喘息,潮熱的皮膚被夜風吹拂,在晦暗的陰影裡回到那個靜谧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