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霁的掌心還握着她送的手作,還在想着,要不給宋瀝做些什麼她會做的,不會也不要緊,宋瀝喜歡,學就是了。
反正她學習速度快。
宋瀝卻給了個意料之外的答複,她說:“蘇霁,你給我寫封情書吧,我想要。”
“情書?”蘇霁咀嚼了遍,“直接向你表白的話,不會更有誠意一點嗎?”
宋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是這個。
情書,百度百科解釋的意思是,表示愛情的信件。往往發達與流通于學生時代那青蔥的歲月裡,宋瀝此生離經叛道,似乎從未走過一條正兒八百的人生規劃。
沒有很愛自己的父母,沒有學校與家兩點一線的生活,沒有老師的責備,沒有完整上過任何一個學期的課程,更沒有應試的焦頭爛額。
似乎不确定才是生活的主色調,突然飛往巴黎的機票,突如其來的酒局,突如其來的危險……從來沒有任何事物,在她的手中能被完整掌控。
就連自己也不行。
但蘇霁不是,她看過蘇霁的資料,檔案非常完美。曾獲得過省級競賽一等獎,小學便作為代表進中央電視台表演接受播報,認認真真上完幼兒園、小學、初中、高中,每個年級。
似乎從來沒有缺席過任何一場名為青蔥的校園時代。
蘇霁問:“我這算是在追你嗎?”
宋瀝聞聲樂不可支,逗她:“蘇霁,我特難追。”
“不會。”
被瞧不起了還,宋瀝不樂意了:“你這話什麼意思?追我的人從江啟排到合興都不夠知道嗎?”
蘇霁抿唇,有些得意般笑,“宋瀝,你喜歡我,就不會讓我一個人的。”
一屋阒寂,仿佛能聽得見水榭處遊魚擺尾蕩起的水花聲,萬事萬物,靈動得飄渺。
少女坐在櫻桃木上仰頭看她,像遲來的春天,此刻正在和她說着話。
*
蘇霁有事回了合興一趟,雲森醒時見大廳空無一人,吓得連忙跑回房間将熟睡的鐵塔搖醒。
鐵塔眼睛都沒睜開,迷迷糊糊地抱住小森,把臉壓在她的頭頂:“嗯?怎麼了小森,姐姐現在很困,你下樓找蘇霁姐玩會。”
咬字不甚清晰,還帶了點方言,雲森根本沒心思聽,滿是驚懼地問:“蘇霁姐姐不在,她去哪了?為什麼我找遍了都沒看見她?”
近幾日幾乎都是蘇霁在陪她,阿瑪最近一直在配合宋瀝工作奔走,好容易得了空便尋了個由頭去随了一場livehouse表演。
而p姐則是早早地收拾好行李去韓國遊玩,小森隻在第一夜裡見過她。
如今蘇霁驟然消失了,她内心說不出的驚慌害怕,漆黑的眼眸微睜,小森追問:“蘇霁姐姐是不是有事了?她還會回來嗎?”
鐵塔混沌的大腦終于清明了不少,她皺着眉,拿起手機想給蘇霁發消息,便看到了蘇霁前一天夜裡給她發的微信。
[我現在需要回合興一趟。]
[于兩日後歸,小森就辛苦你多加照看了。]
[事發突然,感謝理解。]
鐵塔嚯了一聲,下巴還壓在小森頭頂,把蘇霁的微信消息換了個通俗的說法:“沒,會回來,急着回家有事呢她。”
小森這才放下心來,老老實實地點頭,鐵塔的下巴也跟着一晃一晃。
鐵塔發了個哈欠,“行了,别在這呆了,姐姐現在困得能直接生吃你。”
小森聳了聳肩,回客廳自己點動畫片看了。
一直等到再一次夕陽西下,大片酡紅将整個天空侵占,襯得遠方矗立的杉樹愈發消瘦,靛藍,墨綠,蟹殼青,绀紫,濃濃地稠在一起。
風吹過,竟是無端給這燥熱的夏日增添了一絲涼意,宋瀝站在落地窗前,靜靜地注視着這即将墜落的烈日。
辦公室空無一人,她的手機安安靜靜地被放在桌案上,颀長的背影無端顯得有些蕭瑟。
該做的事情已經辦的差不多了,宋瀝索性直接回Seragphina,反正今夜蘇霁便會回來。
司機在樓下已準備就緒,甫一見到宋瀝,便從車上下來,單手掩着,将她送進車裡。
今天大小姐似乎心情不太好,平日裡多多少少都會帶着點笑,雖說往往這笑不達眼底,總是會透出點薄涼。
卻不似今日這般,直接連笑都不笑了,坐在後面一聲不吭,陳姨是她的專用司機,兩人也算相識許久,便開口笑着問:“小姐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是碰上什麼不開心的事了嗎?”
宋瀝降下車窗,任由晚風将她鬓邊的碎發揚起,眉眼冷淡,正中那顆紅痣旖麗得顯出點頹美:“沒什麼,陳姨,就是有點奇怪。”
陳姨透過後視鏡看她,和藹一笑:“奇怪什麼?願意和我說說嗎,現在正碰上晚高峰,我們說不定得堵好一會。”
“就是,”宋瀝垂下眼睫,有些艱難地開口,“你和一個很重要的人分開了,但是隻有兩天不到,你會覺得很不舒服嗎?”
陳姨了然:“小姐是想自己喜歡的人了嗎?”
“想?”宋瀝咀嚼着這兩個字,“可能吧,但我們經常會碰上見不了面的情況。”
車速很快,樹和車輛被匆匆忙忙地略過,隻見得塵土飛揚。
“一寸光陰一寸金啊小姐,”陳姨似乎笑了,“所以才要珍惜身邊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