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提示音才響沒兩秒,宋瀝便如久旱逢甘霖般快步跪坐在地毯上,伸出修長潔白的胳膊将手機撈了起來。
看着黑漆漆的屏幕,她的心底竟然突升起一股緊張。
如果蘇霁和她撒嬌的話,或者蘇霁說點好聽的話,她可以考慮給蘇霁一個彌補自己的機會。
這回可不會像情書那樣簡單了。
畢竟給她寫情書的話,還算是非常低難度的活動了,随便指出一個優點都能洋洋灑灑寫個四五百字,她還是太給蘇霁放水了。
藍光屏幕在泛暗的傍晚如同穿梭異世界的大門,宋瀝抿着唇,冷冰冰地點開手機。
《KFC提醒你:快樂親子全餐限時八折,感恩節超值福利!!!》
“……”
有病。
手機怎麼總是推送這些莫名其妙的,宋瀝皺着眉,默不作聲點進主屏幕把宅家送app删了。
剛站起身來,便看見鐵塔從旋轉扶梯上走來,表情怠倦,像是沒休息好。
鐵塔伸出手打了個哈欠,問:“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處理完了就回來了,”宋瀝面色不善,“雲森呢?怎麼回家一個人都沒看見。”
“小森在洗澡,”說起這個,鐵塔便轉而問道,“她以後就在這落戶了?”
突然多了個小孩,這不是簡簡單單的多一口飯,多一雙筷子,畢竟人才上小學,怎麼說都要按照要求讀完初中。
這往後一算,日子便是以年為單位搭夥了。
怎麼說也是小森也是運氣好,流浪碰見心地純善的蘇霁,回家碰上喜歡小孩的阿瑪,還有個膽大包天肆意妄為的小姐打包票。
宋瀝點頭,“估計得在這住。”
“诶,那也不錯,”鐵塔樂了,“以後豈不是要開始養娃了。”
她語氣輕佻,分明是在玩樂。宋瀝還是認真道:“不用你們養,我跟阿瑪她們商量了,以後會有住家保姆負責一日三餐,也省得以後你們從外面回來還得自己下廚。”
Die的人大多無拘無束财富自由,是宋瀝擅作主張想帶回小森,她們沒必要為了她的行為負責。
宋瀝不會讓,她們更不會主動承擔,日子還是那般,該出國出國,該流浪流浪。
畢竟窠巢隻用來栖身,并不用做飛翔。
說完,鐵塔和宋瀝并沒有就着這個話題探讨下去,兩人随意地聊了會别的,宋瀝上樓洗澡,鐵塔去地下室寫歌。
水聲淅瀝,浴室裡隻有沐浴露的香味,那些來自于蘇霁身上的氣息順着水流一同溜走了。
關閉開關,從擺台上拿起浴巾往胸口處一裹。
宋瀝漫不經心地盯着鏡子中的自己,飽滿的額頭被她拂出來,睫毛三三兩兩地粘在一起,臉頰被蒸得微微發紅。
唯有那雙黑眸,幽深晦暗,瞧不出絲毫柔美的迹象。
甫一推開門,她便聽到手機消息提示音響起。
宋瀝快步向桌案處走去,水滴懸在她的發絲,刹那間,就被遠遠地甩在身後,将深灰色的羊毛地毯灼黑,遠遠瞧着倒像燙出了個洞。
她看着黑漆漆的手機屏幕,心裡想道,如果這次再不是蘇霁發的,那這手機索性直接報廢吧,反正一點用也沒。
屋内隻有不遠處的一盞落地燈還亮着,照得不甚清晰,指尖踟蹰着,怎麼樣也按不下去。
沒必要為了一條消息緊張吧,她如此對自己說,而且,而且。
嗓間倏然輕輕地洩出口氣,宋瀝把手機放了回去,擡起手捏了捏鼻梁。
窗外的太陽不知在什麼時候沉了下去、墜了下去,再也看不見一絲一毫了,隻剩下依舊瑰麗的天空還在溫存。
說不清内心在想些什麼,意外總是在不知不覺間發生。
好比,她知道小森半真半假的理由,依舊選擇帶她回來。
好比,她知道蘇霁應該呆在酒店,而不是跟着她來這裡,就連簡玳都不曾來過。
又好比……
思緒在這裡斷了,她聽見一個含笑的嗓音問她:“怎麼不看消息?”
冷冷的,像雨一樣滴下來,宋瀝想,或許剛剛洗澡的時候,水汽已經将她的喉道都給淹了。
要不然她怎麼能忽然嗅到一股泉水帶來的澀意,堵得人心口發慌,又無比清涼。
她僵着身子,沒轉頭去看。
那嗓音又出現了,清清冷冷的,像是剛化開的冰雪。
宋瀝慢吞吞地回頭。
少女風塵仆仆,一張臉清麗出塵,襯得眼下淚痣如同綴在什麼瓷器上似的,灰灰的眸子像潋滟的溫酒。
好像有什麼不一樣了,風一陣水一陣的,不知停歇。
似是見她愣愣發呆。
來人又問:“怎麼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