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們今天來主要是想問問您……關于江崎的事兒。”孟寒州說完這句話已經做好江母變臉發火或者讓他們滾蛋的準備了,結果和他預想的不太一樣,江母聽到江崎的名字,竟然沒什麼情緒起伏,隻是略帶一絲無奈的笑笑:“我們和江崎已經很久沒見了。他是出什麼事兒了嗎?”
韓爽把一杯熱茶放在江母面前的茶幾上,另外兩杯放在楚秋寒和孟寒州前,說道:“我們隻是例行詢問,您不用緊張。”
孟寒州:“昨天我們已經見過于亮了,也了解了一些事兒。今天來是想再問問您,在江崎幾次變化節點前,有發生過什麼大事兒嗎?”
江母知道他們在問什麼,捧着茶杯,擰眉想了好久,“沒有,沒什麼大事兒。”說着起身在上鎖的鐵盒裡翻找了半天,找到一本已經發黃的筆記本,拍了拍上面積聚的灰塵,“這是江崎初中時候的日記本。我沒看過,你們拿去看看吧,說不定能找到答案。”
日記本裡前三分之一都是很簡短的心情記錄,沒什麼特别的,最大的事兒也就無非是偷偷改了試卷成績拿回家給爸媽簽字。直到上了初二,某一頁開始用紅筆寫字。
“今天又要去補習班了。我不想去,哀求了爸媽好久,他們還是逼我去了,怎麼辦,我不想面對他……”
“我不會做數學題,我讨厭數學,難道全世界的人都一定要學會數學才算優秀嗎?他今天又想**我,可是我跑了。”
中間兩個字被用力劃爛,楚秋寒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寫的是什麼。
“我要告訴所有人他是個變态,這樣的人不配當老師!”
“等等。”楚秋寒又翻了一頁,“從這裡開始,字體就變了。”
孟寒州擡眼,江母手都燙紅了,還死握住杯子不放,眼神有些躲閃。
“江崎初二的時候上過一個數學補習班是嗎?”
“嗯。”
“他有和你們說過不想去,當時他說的原因是什麼?”
“太久了,我記不清了。”江母心虛的喝了口水緩了緩。
孟寒州質疑:“是真的記不清了,還是你明明知道,卻還要刻意隐瞞?”
楚秋寒:“據我所知,雙重人格大多會有引子,而江崎的引子就是當年上的數學補習班。”
江母眼神飄忽,飛速回答:“也沒什麼,就是他上完課回來說身體不舒服,老師對他動手動腳的,還針對他。我當時沒當回事兒,以為就是他不想去上課找的借口。我們給他報的補習班名額難搶還不便宜,我就讓他忍忍。”
江母保守的描述隻能騙過她自己,一方面她後悔于當時的選擇所以一直不肯面對,另一方面老一輩的人打心眼裡都會對這樣的事情産生抵觸情緒,甚至覺得惡心。
不過在場的重案組三人一聽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
楚秋寒不帶一絲情緒的冷靜分析:“江尋理性,對數字、秩序比江崎更敏感,筆迹工整,為人冷酷,是與江崎截然不同的另一面。很多時候江崎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江尋就會出來替他解決。日記裡江崎的成績變好,你們都歸功數學補習班,實則不是。是因為江尋。”
“我聽不懂這些,隻知道他就是個瘋子。什麼求神拜佛我也試了,我就怕真像老一輩人說的,是江尋的魂還沒走纏上了江崎。我們不僅搬了家,還找了道士做法,什麼用也沒有。”江母面目猙獰,“我經常去他哥的墓上求他保佑江崎,我跟他說,如果他真的愛江崎就不要纏着他了,什麼用也沒有。”
她喃喃道:“我真後悔生下江尋還給他取了名字,要是沒有他,江崎也不會變成這樣。”
話一出口,三人都愣了愣,萬萬沒想到有一天能從一位母親身上聽到這種話。不過至此孟寒州倒是更加清楚江崎的病怎麼來的了,瘋了一樣把所有責任都歸于玄學和早夭的兒子,愣是看不見自己身上的一點問題……不瘋才怪。
江母冷哼一聲:“醫院死活不願意去,非得說沒病,還說他們互相都愛對方。這不是扯淡嗎!”
“我就罵他,愛誰?愛你虛假的那個哥哥?愛上一個永遠碰不到,隻存在精神裡的人?那怎麼結婚生孩子呢?”
“他氣瘋了,我也氣瘋了,互不相讓。隔天他就搬走了,連大學生活費都沒要,我也不知道他這幾年怎麼過來的,我連他活着死着都不關心。他要是還這麼執迷不悟,還是和他哥哥一樣早點兒死吧,少給我們家丢人。”
剛才的溫柔就像是江母帶在臉上的社交面具,都不用别人出手,她就一點一點把面具給全部劃爛,展露出原本青面獠牙的模樣。
雖說沒見到江父,不難猜,父親對于這種事的反應與母親比隻會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算是知道江崎為什麼不肯回家了。他喜歡自己身體裡的另一個人。要是回家,所有人都會以各種方法殺死他的愛人,他怎麼可能回家?”
“喲老韓,腦子轉的還挺快,這都被你理出來了。”孟寒州坐在副駕打趣駕駛員道。
韓爽竊喜,“那可不。”
“江尋的出現是在江崎被補習班老師侵犯之後,那段時間的絕望,讓江崎不由自主的想逃避這一切。這時候江尋出現了,對于江崎來說,江尋的出現替他抵擋了所有痛苦。漸漸的,江崎發現自己對于江尋的感情變了味,在他心裡,江尋不隻是哥哥,更是能随時出現幫他處理問題,遮風擋雨的存在。所以江崎不可避免的崇拜他,甚至愛上他。隻可惜他們到底隻是一個人,這段愛情也注定不會被别人認同……”楚秋寒望向窗外一閃而過的街景,竟還為他們的愛情産生一絲傷感。
“我尊重愛情的一切形式。”孟寒州歎了口氣,“不過這種愛情形式,更加符合這個案子裡兇手的形象了。”
楚秋寒颔首:“嗯,經曆過這樣的事,确實很容易走向極端。”
“也許,我們得再見見這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