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秋寒背着包,在辦公桌前站的闆正。“廖老師,您好,我是袁負責人帶過來的,我有件事兒想問問您。”
廖老師白發蒼蒼,純白的胡子編成了跟小辮挂在下巴上,是個時髦的小老頭。楚秋寒去的時候,他正在欣賞一本國外現代藝術家的極簡風作品集,看到有人過來,慢悠悠的摘下老花鏡,揉揉有些酸脹的眼睛,很溫柔的看着來人,眯着笑眼說:“小袁和我說過了,你想問什麼直接問就行。”
楚秋寒拿出手機,調出剛才拍下來的合照,遞給他。“廖老師,您能幫我看看,照片上這個女人您還有印象嗎?”
廖老師把手機拿遠了些,眯着眼,有些困難的看了好半天,“我好像有點印象的。當年她一下子捐了很多錢,但是具體的名字我已經記不得了,隻記得好像是……兩個字的名字。”
“是叫蘇琦嗎?”
“哎,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你等等。”他撐着桌子慢悠悠的起身,走到楚秋寒身邊愣了愣,“怎麼稱呼你?”
楚秋寒為了配合他的身高,微微彎下腰。
“您叫我小楚就行。”
“小楚,”廖老師重複了一遍,“你跟我來。”
别看廖老師一把年紀了,走路速度可不比楚秋寒慢。
“我老了,記性不好,十多年前的事兒不太記得清了。所以現在啊,流行用電腦,有什麼事情都找電腦備個份,這查起來不就方便了,你說是不是?”
楚秋寒跟在他身後,點點頭,乖乖應了句:“是。”
“小袁有沒有和你說過我以前在教務處工作?”
“提過一嘴。”
廖老師笑了笑,露出一排發黃的牙齒,“嘿,就因為我以前在教務工作,隻要登上我的賬号,你想查什麼,随便查。”
他弓着腰,彎曲手指,顫悠悠的在鍵盤上輸入完密碼,直起身用力捶打自己的腰,“小楚,我那邊還有點事兒沒做完,得先撤一步,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再聯系我吧。”
“好,謝謝廖老師。”
廖老師笑笑,潇灑的沖他擺手,“不算事兒。”說着大步流星的走了。
資料顯示,蘇琦确實在十多年前給德海美術學院捐過錢。數目還不小。
為什麼莫名其妙要捐錢?還是這麼大一筆。要是真想做慈善,捐助山區比捐贈美術學院有話題的多,蘇琦說到底是個商人,不可能不知道這點。所以絕不可能是做慈善,那到底是什麼呢……
楚秋寒對蘇哲了解不深,但對唐承意還算了解……依稀記得,唐承意說過,在開公司前曾經做過一段時間的老師,教的好像就是美術。
隻是個猜測,楚秋寒心裡沒底,像碰運氣般把唐承意的名字輸了進去,果然,在畢業學生檔案裡跳出來了他的資料。
得到證實,也算有收獲。楚秋寒繼續把蘇哲的名字輸進去。沒曾想電腦突然死機,中間加載符号轉了好久,連帶着他的心也揪了起來。
好在過去大概五分鐘,總算是轉出來了。蘇哲的所有信息都刷刷刷蹦了出來。
蘇哲和唐承意一樣,都畢業于油畫系,檔案裡,還有年輕時他們摟在一塊兒,笑的見牙不見眼的照片。
楚秋寒沒見過這麼有生命力的蘇哲,在他的印象裡,蘇哲一直是病恹恹的樣子,很少出門,就算偶爾出現,也是跟在唐承意身後,臉色蒼白,步履艱難。
他歎了口氣,繼續往下翻。
蘇哲的畫風和唐承意不一樣。唐承意愛用灰色調,無論是什麼顔色,到他的畫上都能灰上好幾個度,遠看就像是被一層大霧籠罩。
蘇哲的畫卻完全不同,他整體顔色明亮,有強烈的沖擊感,隻是偶爾會用灰色調點綴畫面。就像被春日午後溫暖的陽光覆蓋。
楚秋寒默默插入硬盤,把兩人的資料導出來,接着悶聲不響的離開了。
孟寒州屁股剛離開梁明那兒的審訊室椅子,連水都沒顧得上喝,轉頭又坐到了江崎對面。
他把梁明口供随手往桌子上一扔,翹着二郎腿點了根煙。“忙着抓你的罪證,連煙都來不及抽,生怕你跑了,怎麼樣,這麼多人關心你,有沒有很感動?”
江崎對他愛答不理,翻了個白眼。
孟寒州吐出一口煙,火星子在煙頭忽明忽滅。“梁明已經認了,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聯合梁明抛屍你也真行。明明看不上人家,還把人家拉下水。”
他勾起手指敲敲桌子。“說話啊,啞巴了?這是你最後認罪的機會,你要是不說,之後就算想說,也沒人想聽了。”
江崎喉結動了動,“你們查到什麼了?”
孟寒州叼着煙,沒回答他,低頭翻着手裡江清清剛拍攝回來的照片,然後把它們一張張攤開擺在江崎面前。
“你在水庫附近的房子被我們找到了。”他指着第二張圖,“在現場,我們噴灑了魯米諾試劑。這些藍色熒光就是血液殘留的痕迹。”
光是藍色熒光照,就有四張,房間裡幾乎每一個角落都被浸染,光是想象,就能知道當時的情況有多觸目驚心。
孟寒州的目光落在第六張照片上。
江崎在水庫邊的房子是一間平房,面積不大,除了客廳,還有兩間房間。有血迹殘留的是其中一間,另一間……按照江清清的話來說,十分詭異。
一張古桌靜靜地立在昏暗的光線下,桌面被擦拭的很幹淨,明顯有人經常打掃。正中央擺放着一張黑白照片,仔細看能清晰辨認,照片上面無表情的人就是江崎,或者說是和他長相一樣的江尋。
周圍,數十根紅色蠟燭以一種近乎儀式性的排列方式擺放,血紅色火焰在空中不停閃爍搖曳。
桌子外,一根根麻繩垂落下來,上面大大小小捆着各式各樣的人形娃娃,有大有小,還有藏屍用的同款。
孟寒州雞皮疙瘩起了一地。
“裝屍體的娃娃,就是在這兒找的吧?怎麼着,你這是打算整個祭壇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