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她便緊緊抱着他的左手,壓在了身側。
辛之聿好像又說了什麼,姜姮沒聽清。
半夢半醒間,她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下次有小宮女為辛之聿熏衣時,該格外叮囑一句。
得用“引夢”。
四姆山在長安城外不足百裡處,山下有三兩村莊聚集成縣,名為青陽縣。
公主鳳儀親臨,按禮鎮上百姓應夾道跪拜迎接,以示對天家的尊敬之意。
但姜姮已至許久,卻遲遲無人相迎,甚至連縣令的影子都未瞧見。
“不知道的,還以為縣内無人呢。”
正忿忿不平的是此次随行出宮的小宮女。
姜姮聽見了聲,才知曉到了青陽縣,她先掀開了簾子一角,遙遙望去一眼,随口安撫了小宮女,又收回眼望向辛之聿。
“是青陽縣。”她解開了那單邊的鎖扣,輕飄飄道:“走吧。”
她這句話沒能治好辛之聿麻住的半邊身子。
他涼涼地回望。
姜姮恍然大悟,卻道:“你别想趁機逃跑。”
“你替我收屍?”辛之聿擡眼。
趁亂不止能逃,還能殺人。
她忘了這一層。
姜姮笑着踩着小太監的背下了馬車,回了一句:“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頂多讓他們為你陪葬。”
誰殺了他,她殺了誰。
一舉多得,隻損失辛之聿一人。
姜姮正思量着這一命嘗一命的想法是否劃算時,另一主人公闊步走上前。
張浮定步,行禮:“殿下。”
“嗯,張郎君有何事?”姜姮臉不紅心不跳,淺笑盈盈地做了回答。
張浮定眼瞧着身前千嬌百媚的人兒,那滿心滿腹的不解和困惑仍未找到出處,隻撓心撓肺地逼着他。
更甚于當日在寒風中,被母族親眷拒在門外時的那一瞬。
他沉默了許久。
姜姮漸漸不耐煩了,扯了笑:“若張郎君無事……”
“不,有事。”張浮打斷了她,神色認真。
姜姮緩緩蹙起了眉。
張浮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直直地望向她,直言問:“敢問殿下,與誰同行?”
姜姮斂了神色,正眼瞧他。
自長生殿起,辛之聿被鎖在馬車内一路,直到現在也未從車上下來過。
知情的宮人們,也都沒有跟來。
思來想去,是她方才掀簾那一刻,讓辛之聿被人瞧見了。
藏嬌真是一件難事。
姜姮分心想着。
同時,她認認真真将張浮上下打量了一遍。
年輕的中郎将身披銀絲軟甲,頭帶玉冠,腰系寶劍,目光堅毅,和去年初次所見時那衣衫褴褛,神色惶恐的喪家之犬,已判若兩人。
他肯定是想将辛之聿除之而後快的。
無論之前,還是如今。
姜姮肯定。
但這又如何呢?
姜姮勾唇,正欲出言時,忽而見張浮變了臉色。
她心頭一動,随即望去。
餘晖漫天中,一襲黑衣的辛之聿從鳳車中走出,衣袖上有金絲流光溢彩,眉眼幹淨又漂亮,就連神情中隐約的倨傲,都惹人愛憐。
少年仿若又是風華時。
他挑眉道——
“張氏長公子,好久不見。”
辛之聿脖頸上密布着深淺不一的紅印。
姜姮看得清楚。
随後,她探手摸了摸發,疑心已枕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