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北微微一笑,不再與他閑說,而是道:“王老可有想過,今日事敗後,該如何再行事?”
按幾人起初所籌謀,這昭華公主在見了林家二口後,就該動了恻隐之心,
他們便可順手推舟,借其手行事。
未想到,這昭華公主就是個冷心冷肺,暴戾恣睢的。
别說恻隐之心,沒當街殺人,都是大發善心。
王縣令想到此處,又氣上心頭。
“那該如何是好?”
這句話,半是埋怨,半是斥責。
今日一事,是朱北策劃。
青年又沏一杯茶,卻是自飲。
他輕輕落杯,神情從容:“林家二口還未走遠,這對夫妻年過三十,才得一女。可天有不測風雲,讓他們生生骨肉分離。”
“王老心善,反正隻有一條生路,為何不讓這二人,再去一試?”
王縣令狐疑:“此計,一次不行,二次就通?”
朱北想起那耀眼奪目的紅衣,一瞬沉思,又面不改色,輕轉茶杯。
“若再不行,這失望的,便不單單是王老與在下二人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個道理,王老明白,昭華公主必然也明白。”
姜姮不明白。
她不明白,辛之聿為何又要闆着一張臉,像是生着悶氣般。
明明這些日子,也能“有說有笑”。
但白日在街上,他聽話縱馬一事,極大地取悅了她。
所以,姜姮願意給個好臉。
這青陽縣外有鳳仙花開得極好,一簇一簇的,鮮豔奪目,用來染指甲最好。
宮人采了幾籃來,她又叫人細細篩過一遭,隻留下花瓣齊全又幹淨的一些,卻還是裝滿了兩大紫竹籃。
此刻全倒在榻邊,像是用花瓣織出了一張毯子。
她笑着叫人:“阿辛,快幫我瞧瞧,哪幾朵花,是最漂亮的?”
“我瞧着都好,要挑花眼了。”
辛之聿不理她。
姜姮舉起一朵花,對着燭光,悠悠轉着花梗,她若無其事問:“當時,為何不撞上去?”
她看得清楚,那時馬蹄距離縣令那顆腦袋,隻剩了一指。
隻要辛之聿猶豫一瞬,便是血濺當場的景。
沒有回答,還是生着氣呢。
姜姮想不明白,他在氣什麼?
她側首,望去一眼。
辛之聿雙眸又冷又黑。
姜姮心頭微動,附身上前,将一朵半開的鳳仙花湊上去,确定了這最漂亮的花,有着最豔的色。
辛之聿沒躲。
她眉眼靈動,神色專注,又道:“可惜了,那老頭太壞,竟想逼我。”
言語中有忿忿之意,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笑得也突然,“算了。”
姜姮撚花。
鳳仙花瓣被捏皺,溢出了汁水,蔓在指尖。
她的視線掠過這一抹紅,落在辛之聿面上。
姜姮探出手。
那鳳仙花花汁,順着她的指流下,淌在腕上,臂上。
她的指點在辛之聿鼻尖。
那一點紅,若杜鵑泣血,也落在辛之聿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