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迪亞斯正駕駛着一輛小型貨車,他時不時回頭張望,卻隻能注意到濺在後視鏡上的新鮮血液——這是他死去同伴的血,這讓迪亞斯根本不能全神貫注地開車。
在迪亞斯的後面,有兩輛裝甲車正在對他窮追不舍,裝甲車的外表漆黑一片,車窗上也焊着一指粗的鐵絲,車門上用白漆寫了一個花體的“D”。
跟在他後面的,是戴倫家的人。
迪亞斯戴着頭盔,隻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
他聽到連續而密集的槍聲不斷響起,悶悶的,一聲又一聲敲擊着他的耳膜和心髒,好像下一秒就能打穿他的腦袋,然後迪亞斯的腦漿就會濺出來,最後流進自己沒有溫度的嘴裡。
迪亞斯的手上還戴着兩隻戰術手套,但是這一刻,他手上的冷汗已經快要把防水的手套打濕了,露出來了手指頭汗津津的一片,他的手在打滑——他沒辦法握穩方向盤了!
“迪亞斯!停下!你跑不掉的!”
就在迪亞斯身後的車上,有人拿出來一個擴音喇叭,正在對着迪亞斯大喊。
迪亞斯一邊看着前方的路,餘光裡卻一直在看着方向盤上的“D”字。
他正在駕駛的這輛貨車也是屬于戴倫家的,車上隻有兩個駕駛的座位,其他的空間已經被改造成了大容量的後備箱。
這是戴倫家的制式車,用來運輸各種各樣不同的物資,而迪亞斯正在開的這一輛,是運輸汽油的。
迪亞斯咬緊了牙關,強迫自己看着前方的道路。
要不是他現在開的是油車,裝甲車上的人早就把迪亞斯射成篩子了。
撐過這段路……
撐過這段路!
隻要過了這一段路……迪亞斯心裡想着,隻要撐過這段路,‘荒原’上就有人來接應他了。
裝甲車上,司機把油門踩到了底,但是還是無法追上前面的迪亞斯,他狠狠地“啧”了一聲,瞥了一眼通訊頻道揚聲器的方向,卻沒有出聲。
坐在副駕駛上的另一個保安手裡還拿着白色的喇叭,對着通訊頻道喊道:“追不上那孫子!前面就是‘荒原’了,老大,怎麼辦?”
通訊頻道裡沒人說話。
這時,另一輛裝甲車上的保安也對着通訊頻道喊着:“老大!那輛車上裝的都是汽油,我們不敢動車身,也打不中輪胎!”
通訊頻道裡傳來了“沙-沙——”的不連續聲,但是還是沒有人說話。
林客聽到了他們的求助,沒有回答,并不是他在故意裝深沉,隻是他心裡無語,又不好開口罵人——要怪就隻能怪戴倫家的車都是好車,油車和裝甲車的性能都差不多,裝甲車才會追不上油車,油車也沒辦法甩掉裝甲車。
車的性能太好,平常的時候會方便了開車的人,但是一到要命的關頭,就會變成阻礙。
到最後還是得林客來給他們擦屁股。
還好,油車的擋風玻璃不防彈。
林客看着前方空曠的道路,又看着車載屏幕上的定位,心裡快速地算好了時間,又從後座的皮箱裡拿出了一把狙擊槍。
他打開車窗,往後看了一眼,“荒原”的風吹在他的臉上,帶着一股燒焦的塑料味。
林客眨了眨眼,右手把狙擊槍拿穩了之後,左手握住了車窗外上方的杠杆。
借到了力,他整個人就從車裡翻了出來,林客拉着杠杆的手再一用力,他就趴到了車頂上,架好了狙擊槍。
林客身上穿着黃綠相間的迷彩服,在太陽的照射下,和他身下土黃色的車身融為一體。
時間拖得久了,迪亞斯的心裡稍微松了一口氣,隻是還是不敢大意,他站在了生死的天平上,雖然之前天平搖晃不停,但是在輪胎碾過石頭路面的的震動之中,迪亞斯感覺到命運的天平正在向他傾斜。
他快到了!他有救了!有沒有人來……
突然,迪亞斯看見了一座土黃色的山丘。
瞄準鏡裡,林客看到了從遠處駛來的油車,也看到了駕駛座上的迪亞斯。
林客看見了迪亞斯顫抖的手和故作鎮定的眼神。
迪亞斯看見了前方土黃色的“小山丘”,心裡正覺得奇怪。
這是附近唯一一條通往荒原的路,長期有人往來,不可能會出現這樣的路障。
難道……
林客知道,自己和迪亞斯沒有什麼區别,都是拿着别人給的酬勞,聽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