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的聖誕家宴上,他還能與女仆談笑風生,把自己的食物分給女仆的兒子。
他原來是那樣的和藹可親呀!
可現在,他竟然對下人頤指氣使了起來,要求這個,要求那個,甚至連“請”字都不說一句,隻顧着命令他人,為溫特沃斯辦事。
他竟把整座莊園裡的人,都看成了敵人不成?
“說吧,你們對我有什麼指控?說我是小偷,偷了什麼東西?”溫特沃斯一隻手撐在沙發的扶手上,支着額頭,問在場的衆人。
錯了,全錯了。
勞倫斯看着溫特沃斯,這個不要命的男孩,竟然敢坐在主位的沙發上,對着這裡的人吆五喝六。
作為一個被控的對象,溫特沃斯竟然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反過來質問别人。
“你憑什麼坐到那裡去?”勞倫斯對溫特沃斯發難。
他的眼睛裡,隻能看到并肩坐着的艾涯和溫特沃斯。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歲數差出去好遠,看起來卻是那麼合适,這讓勞倫斯嫉妒得發狂。
“那裡是家主的位置,你坐在那裡,是不是意味着,你對這個家有所企圖?這就是你偷竊家族印章的理由嗎?”勞倫斯質問溫特沃斯。
“家族印章?”溫特沃斯臉上的表情十分困惑,他轉過頭去問艾涯,“那是什麼東西?長什麼樣子?”
“戴倫家的家族印章,就隻是一枚印章而已。印章的主體結構是一隻海鷹,就是門口‘生與死的對視’中,尼索斯看向的那一隻。印出來的章紋也是這隻海鷹,隻不過在這隻海鷹的背上,還寫着‘戴倫’這個姓氏的花體簽名。”倫科對溫特沃斯解釋道。
“你了解得還蠻清楚。”艾涯看着自己的大兒子,說。
“我一直覺得‘生與死的對視’,還有家族印章,它們的設計和審美都是頂級的,我從不抗拒美的事物,你要知道這一點。”倫科對艾涯攤了攤手。
“沒錯,正是像倫科說的那樣,”艾涯對溫特沃斯說。
她又轉過頭去看勞倫斯,說:“結論不要下得太早,我們還不知道,到底是誰從書房裡拿走了印章。”
“書房?”溫特沃斯皺了皺眉,“我從沒進去過。”
“你怎麼證明你沒有進去過?”勞倫斯繼續對溫特沃斯發難。
“這裡所有姓戴倫的人,都沒有偷竊印章的嫌疑,他們有什麼必要偷自己家的東西呢?萊拉小姐這幾天都不在,在她回來之前,我們就已經發現印章不見了,更何況,她與林客有婚約,早就被冠上了半個‘戴倫’的姓氏。現在最有嫌疑的人,就是你了,溫特沃斯。”
勞倫斯的聲音,幾乎是從嘴角裡滲出來的一樣,裡頭冒着黑煙與黑霧,空氣中充滿了硝煙,炸彈随時都要爆炸了。
林客聽到這裡,心中的不适感越來越強。
“勞倫斯先生,我們還沒有見到證據,一切還是讓事實來說話吧。”林客的眼角眉梢沉了下來,顯得壓迫感十足。
從印章不見開始,勞倫斯就一直懷疑是溫特沃斯偷了它。
在溫特沃斯回來之前,勞倫斯一直在向艾涯控訴,所以溫特沃斯剛剛才會被保安們圍住。
可是現在一點證據也沒有,怎麼能夠口說無憑,随意指控?
林客一直對勞倫斯十分尊敬,也照顧着他現在的身體,所以一直都沒有表态。
可是,就算他再怎麼容忍,也絕不可能聽着勞倫斯,在這裡給溫特沃斯潑髒水。
更何況,勞倫斯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是想把溫特沃斯與戴倫家族區分開,林客并不願意聽到這樣的話。
萊拉坐在一旁,見林客情緒不好,立刻就用手輕輕地碰了一下林客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着急。
溫特沃斯見到了萊拉的這個舉動,從進門開始就窩在心裡的火,開始蹭蹭地往上冒。
新仇舊恨疊加在一起,他真的很想和這個屋子裡的人算算賬。
結果,坐在溫特沃斯身邊的艾涯,也跟着萊拉有樣學樣,也用手碰了碰溫特沃斯的手背。
整個屋子裡的人都靜音了。
這樣的偏愛實在是太明顯,太不可思議了。
“冷靜,”艾涯沖溫特沃斯笑了笑,“冷靜,我的男孩。”
誰的男孩?
所有人的腦子裡都在問着這個問題。
他們看着溫特沃斯坐的位置,這個位置,是屬于家主伴侶的,除了死去的霍普,沒有人能名正言順地坐在這個位置上。
這個被空置了多年的沙發,每一天都有人來打掃,但是埋在沙發裡的記憶海綿,一直沒有發揮過它的功效。
難道這個位置終于在今天,等到了它闊别三十年的主人了嗎?
溫特沃斯腦子裡的邪火被澆滅了一半,他突然轉過頭,看着勞倫斯。
“你剛剛有一點說得不對。”溫特沃斯死死地盯着老人渾濁的眼睛,他全然不管勞倫斯的身體狀況,能不能承受得起自己接下來這番話的沖擊。
他實在是太惱火,隻想利用自己能夠觀察到的、找到的一切空子,對面前的這個人發起攻擊。
在溫特沃斯心中,對暴虐的偏好被前所未有地點燃了,他變得嗜血,隻覺得自己的舌頭在舔着一把冰冷的刀。
“我是一個沒有姓氏的人,和在座的諸位毫無親緣關系,那你呢?勞倫斯,你的姓呢?你姓戴倫嗎?你的名字,出現在了戴倫家族的族譜和挂毯上了嗎?”溫特沃斯問道。
擲地有聲!
屋内寂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