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涯在嘔吐。
她今天晚上的情緒起伏太大,直到現在,艾涯也沒有完全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最重要的是,她沒有按時吃晚飯。
艾涯、林客和倫科三人原本正坐在花園裡烤火,仆人跑過來告訴他們印章不見了,接下來就是一場兵荒馬亂的搜查。
等事情解決了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了。
艾涯隻讓人做了一盤意大利面,到房間裡吃,結果上面的番茄醬怎麼都不合艾涯的口味。
那種酸澀又黏膩的口感,還有豬肉中散發出的若有若無的腥味,都讓艾涯覺得極其惡心、反胃。
吃了兩口,她就放下了叉子,跑進了廁所,全都吐了出來。
艾涯站起了身,她感覺有一些頭暈,太陽穴正在一突一突地跳。
她掬了一抔水,潑到自己的臉上,又撐着大理石洗手台的台面,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眼底有一些青黑,面色蒼白,嘴唇上一點血色都沒有,活脫脫像個鬼。
艾涯冷笑了一聲,擦幹淨了自己下巴上的水珠,走出了浴室,打開床頭櫃,吞了兩顆維生素B6。
她将仆人叫了上來。
“把意大利面撤下去。”艾涯對仆人吩咐道。
女仆恭敬地走上前來,端起了擺在桌子上的盤子,低着頭看了一眼,問:“您不吃了嗎?”
艾涯搖了搖頭,又問仆人說:“勞倫斯已經休息了嗎?”
女仆原本已經向門外走去,聽到艾涯的問話後又轉了回來,答道:“好像……還沒有,他的病情似乎又加重了,剛剛一直在咳嗽,有點喘不上氣。”
艾涯心頭一跳,問:“那他不休息,在做什麼?”
“勞倫斯先生……”女仆這時候顯得有些猶豫,不太敢直視艾涯的眼睛,“他好像在寫……一份辭呈。”
辭呈?艾涯聽到這個詞的時候覺得好笑。
自己還沒有把他怎麼樣呢,就想着寫辭呈?
艾涯感覺未燃盡的怒火從她的肚子裡燒起來,硝煙一路沖到了她的咽喉處。
她的肚子裡還懷着一個孩子呢。
一個孩子。
是勞倫斯的孩子。
是她在生氣?還是這個孩子在生氣?
“其他人都睡了嗎?”艾涯轉動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戒指,問。
“溫特沃斯剛剛……來到廚房,要了一瓶果汁,然後就離開了,他可能還沒有睡。”女仆恭敬地回答說。
艾涯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對女仆說:“去告訴勞倫斯,讓他立刻到書房裡去見我。”
女仆應聲退下了。
艾涯将窗戶全部打開了,冷空氣撲進來的這一刻,房間裡沉悶的、酸澀的、黏膩的意大利面的氣味都被吹散了不少。
她希望在她回來的時候,房間裡的空氣已經煥然一新,并且能夠讓她睡個好覺。
勞倫斯扣響書房的門時,心裡十分害怕。
他害怕艾涯會怪罪自己,也害怕自己真的會被艾涯趕出家門。
雖然他已經寫好了一份辭呈,但是他離開了這裡,又能去哪裡呢?
在這一刻,他隻希望艾涯可以對他網開一面,手下留情。
他是這樣愛她,艾涯能不能給他保留一點最後的體面和尊嚴?
“進。”
書房裡傳來了艾涯的聲音。
勞倫斯聽到後,深呼吸了兩口氣,推開了書房的門,立刻就看到了被擺在桌子正中央的家族印章。
這麼多年來,印章上海鷹的翅膀被磨得圓潤,在台燈的映照下,散發着柔和的光。
艾涯見勞倫斯走了進來,她還沒說話,勞倫斯就走到了書房的正中央,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
他身上還穿着西裝三件套,口袋裡的懷表露出了半條金鍊,顯得如此文質彬彬,與他雙膝下跪的模樣一點都不相符。
“家主。”勞倫斯對艾涯說。
艾涯聽見了勞倫斯聲音裡的顫抖。
她上一次聽到這種充滿恐懼的聲音,還是在談判桌上,艾涯要置對手于死地的時候呢。
自己讓勞倫斯死了嗎?
勞倫斯就這麼經不起風浪?
“站起來。”艾涯命令道。
勞倫斯身形一頓,屈起了自己的一條腿,嘗試了一下。
第一下他竟然沒能站起來,膝蓋在空中晃動了兩秒,又跪了下去,在鋪着羊絨的地面上,發出了不輕不重的一聲悶響。
“呵,”艾涯冷笑一聲,“現在知道怕了?你把印章偷走,又放到溫特沃斯的卧室裡的時候,你不覺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