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一枚核桃。”倫科答。
兄弟兩人沉默不語。
“精神檢查、肺部檢查和呼吸道檢查,都沒有問題?”林客問。
倫科點頭。
他們心中都出現了一句潛台詞。
林客問出來了:“你是不是想說,勞倫斯先生,其實不想活了?”
“這是一種可能,但是這太戲劇了,感覺在看等待戈多,荒誕。”倫科說。
“你停一下,這不是談論藝術的關頭。”林客說。
倫科照做了,他閉上了嘴,沉默不語。
“總得有個原因吧,”林客看着倫科,“昨天晚上勞倫斯先生暈倒之前,可能受到了某種刺激,這讓他産生了應激反應,所以才會覺得,自己的喉嚨裡有一枚核桃。”
“勞倫斯的原話是,‘長出來了一枚核桃’。”倫科糾正了一下林客的用詞不當。
林客想翻白眼,說:“對我們來說,這沒什麼區别。”
“是,”倫科笑了,“對勞倫斯來說,才有區别,我們完全沒查出來核桃在哪。”
林客沒有被糊弄過去,他問:“勞倫斯先生受到什麼刺激了嗎?”
“是的,很大的刺激。”倫科點頭。
“什麼?”林客問。
“艾涯不愛他。”倫科答。
林客有些怔愣,問:“母親不愛他嗎?”
“你從哪裡看出來艾涯愛他?”倫科問。
“……”林客張口欲言,又戛然而止。
“你什麼時候發現的?”倫科問。
“聖誕夜。”林客答。
“因為那句‘孩子’?”倫科問。
林客不答。
“你說,當時勞倫斯的頭,怎麼就不偏向你那邊呢?”倫科問,“這樣我們兩個都可以少很多的煩惱。”
“你覺得母親不愛勞倫斯先生嗎?”林客問。
倫科搖頭,問:“你為什麼覺得她愛?”
“因為她很信任勞倫斯先生。”林客說。
“母親的書房,我是在成年之後才有資格進去的,在成年之前,我并不能靠近那裡,也不能随時使用家族印章,勞倫斯先生不一樣,從我到這個家以來,他一直是母親最忠誠的助手。”林客說。
“這是愛嗎?”倫科問。
林客看着倫科的眼睛,沒有說話。
“我剛剛第一次問你的時候,你沉默了,為什麼?”倫科繼續問。
“我想到了另一件事。”林客說。
“嗯?”倫科問。
“家族印章,是因為我随時有可能用,母親才把它放在了書房裡,其他重要的東西,母親是放在自己房間裡的。”林客說。
倫科有些驚訝,驚歎道:“啊!”
“可憐的勞倫斯啊,他竟然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在艾涯心目中是特别的。”倫科看着窗外,眯起了眼睛。
“對于勞倫斯先生來說,這可能就是壓垮他身體的最後一根稻草了。”林客說。
“他得不到愛,也失去了仇恨和嫉妒的拐杖。”倫科說。
林客心中清楚,倫科這句話指的對象,是溫特沃斯。
“先救人。”林客說。
他拿出了電話,發現艾涯剛剛給他發了消息,說自己很快就會到醫院。
溫特沃斯那邊則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至少剛剛,艾涯和溫特沃斯并不是在互相通電話。林客心中猜測。
“母親快到了。”林客說。
“你的出發計劃會更改嗎?”倫科問。
林客想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勞倫斯,心中有些動搖,但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不改,一月十四日,我準時出發。”
“托斯卡納啊……”倫科歎了一句,“我流浪的時候曾經去過那裡。”
“它很漂亮。”倫科說。
林客在心中暗自點頭。
“你呢?你昨天說今天要走,這個計劃變了嗎?”林客問。
“變了。”倫科說。
林客有些訝異。
“我會……再留一陣子,等到你從托斯卡納回來之後,再決定。”倫科說。
“這麼說……”林客看着倫科,“你在這段時間内,要接手一部分我的事務了?”
“我是這麼想的,如果你覺得不合适……”倫科伸出了一根手指,指了指林客。
“不,很合适。”林客快速地否定掉了倫科的後半句話。
倫科也十分驚訝,說:“我還以為你會不答應。”
“沒什麼好不答應的,我連續上了很多年的班,這次就當休假。”林客說。
林客累極了,以至于有些倦怠,隻想聽到溫特沃斯的聲音。
“我不會拿走屬于你的東西的,這一次,我隻是想幫點忙。”倫科折下了窗邊盆栽的一枚葉子。
林客不答,他重新給溫特沃斯撥通了電話。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林客放下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