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拉合上了手裡的課本,又取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年輕的同學們從她的身邊走過。
“萊拉。”
講台上的教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萊拉擡起頭,乖巧地說了一句:“教授。”
萊拉身上穿着簡單的衛衣和牛仔褲,臉上隻畫了一層淺薄的妝,她抛棄了精緻的發型和繁瑣的裝飾,穿得和一個普通的學生沒有區别。
“真沒想到你還會到學校裡來上課——怎麼想起來讀物理學這個方向了?”
萊拉聽到這裡的時候有點晃神,她想起來了當初和自己約定好,要私奔的那個男生,也是讀的這個方向。
“我念本科的時候,不是想着和一個物理學院的男生私奔嘛。”
教授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萊拉會主動提起這段往事,說實在的,當時奧蘭多家的大小姐和一個普通的物理學生私奔一事,可是鬧得沸沸揚揚。
除了這兩個人懸殊的社會地位之外,最令人咋舌的是那個男生放了萊拉的鴿子。
聽說了這件事的人,本來都以為奧蘭多家肯定不會讓那個男生有什麼好果子吃,結果他還是順順利利地從劍橋畢業,後來在美洲拿到了物理學的博士學位,現在就職于一家私人火箭發射公司,年薪八位數,過着有聲有色的生活。
可萊拉的生活就沒那麼好過了,她一廂情願的私奔失敗之後,就一直承擔着流言蜚語的攻擊,即使這所學校以優良的素質教育著稱,可同學們還是把這回事當成笑話看。
萊拉的身份和地位,本就和普通人差得很遠,以至于她在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内,都沒有能夠在學校裡交到什麼好的朋友。
教授還記得,當時萊拉經常會預約心理咨詢室。
“真沒想到你會主動提起這回事,看來你真的變了許多,萊拉。”教授對萊拉說。
萊拉笑着搖搖頭,她背起書包站起來,和教授并肩走出了教室。
冬天,樹上的葉子都掉光了,草地上仍然有綠意。
他們的頭頂上就是光秃秃的樹枝,歎息橋下還有賽艇隊正在訓練。
“年輕真好,是不是?”教授指了指正在劃船的學生們。
萊拉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衛衣和牛仔,在衛衣裡她還穿了一層加絨的打底羊毛衫,和那些隻穿了一層訓練服的賽艇運動員們實在是沒法比。
“是,”萊拉笑了起來,“過兩個月就是春天了,那時候,我們又要和牛津比賽了吧?”
“沒錯,去年還是我們赢了,七連勝呢。”教授驕傲地說。
“破紀錄了沒有?我記得我離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連續赢了很多年,但是最快記錄還是在牛津手裡,我想想……十五分鐘零九秒?”
“幾年前我們就破紀錄了,當時媒體還大肆報道過,現在的新紀錄是十四分鐘五十二秒。”教授對萊拉眨了眨眼睛。
“真了不起。”萊拉真心實意地感歎。
教授帶着萊拉繼續往前走,問:“所以,你是因為那個物理學院的男生,才在離開了校園那麼多年以後,重新回來學物理——這個和你的本科一點都不沾邊的專業?”
萊拉想了想,又搖了搖頭,說:“一部分原因是,但是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原因。”
“哦?”教授看起來非常好奇,“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問一問什麼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嗎?”
萊拉把書包的帶子往上扛了扛,她想起來了溫特沃斯。
“有一個人……他提醒了我一些東西。”萊拉說。
“有一個人?是林客嗎?我之前還聽說,你和他已經訂婚了。”
“不是,是另一個人,他叫溫特沃斯,是一個吃不起飯的流浪者,被戴倫家邀請到莊園裡暫住。”
“戴倫們還會邀請流浪者到他們家裡去住?這聽起來很夢幻。後來呢?”
“不,不夢幻,如果您有機會見到那個男孩,您就會知道,戴倫家主,還有林客和倫科,對溫特沃斯青眼有加,絕對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他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
教授更驚訝了:“哦天,竟然是這麼高的評價,我還真是想見他一面。”
“他沒念過大學,但是很有自己的見解,總比我這種在大學裡死讀書的人好很多,到最後畢業了也什麼都沒用上。”
萊拉說到這裡,感覺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這裡有她認識的人,她就不會給溫特沃斯這麼高的贊美——她絕不會的。
可是萊拉眼前的教授并不認識溫特沃斯,那她就可以放心地說了。
萊拉還記得在槲寄生足球場時,溫特沃斯和埃爾對峙的場面。
那個時候,她雖然是溫特沃斯的敵人,但是也不可否認,男孩身上的勇敢,實在是令人眼前一亮,甚至于不得不感歎,天底下竟然真的有這樣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