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知道它是什麼嗎?”倫科問。
溫特沃斯搖了搖頭。
“不想——不,也不能說是不想吧。這個問題,我或許也終有一天要面對,這條路必須要由我自己開辟,我不能從你這裡獲得什麼啟發。再說了……”
“什麼?”
“你不想說,或許也是因為,你也沒有對自己說實話——你再一次欺騙了你自己,以至于你在‘想明白’和‘想不明白’之間來回周旋。”
倫科沉默了一會,在他的心靈深處,在他的信仰裡,或許真的有着很深的虛假*。
他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或許如此——好極了,幸好你沒問,不然我也不會告訴你,之前我和艾涯聊過一次——在我和她吵完架之後——她還是想刨根問底,一點長進都沒有,控制欲還是那麼強。”
溫特沃斯笑了一聲,揭過了上一個話題:“艾涯最近怎麼樣?”
“你沒有和她聯系?”
“還真沒有,”溫特沃斯挑了挑眉,“看來我得給她打一個電話了。”
“挑一個林客不在場的時候打吧。我們一開始是為什麼打這通視頻電話?”倫科突然想起來了這次談話的初衷。
“因為萊拉,她害了病,”溫特沃斯幾乎想歎一口氣,“可是,她生了病,這不是很尋常的事情嗎?人人都會生病的,更何況是這種基因病,你想用她生病這件事,來做什麼文章呢?”
倫科抿了一口酒。
“嗯……還沒想好,先作為一個把柄,拿在手裡,也比兩手空空的強。”
溫特沃斯再次想起來他和林客的第二次見面,當時林客對他說,所有的貴族都是不講道德、追逐利益的人。
他們的内部厮殺實在是過于劇烈,以至于他們從來孤立無援,沒有真正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卻永遠有永遠的利益。
這句幾百年前的話,放到今天,居然還是這麼适用。
溫特沃斯笑了一聲。
“你們真是一家人。”男孩感歎道。
“因為我們都姓戴倫?”
“不,我說的是,你、林客、艾涯,和萊拉,真是一家人。”
倫科不說話,他在等着溫特沃斯說完。
“你們對于‘道德’這兩個字,真是已經漠視到了極點,以至于你們從來不可能真正地守望相助,都在嚴格遵守叢林法則,就像奧蘭多家族一衰弱,你們就想着怎麼瓜分它了。”
溫特沃斯的這句話說得十分淡定,一點都沒有憤世嫉俗的意思,他隻是在感歎着某一種事實。
“當然如此,不然呢?你該不會是想說背叛吧?能夠被‘背叛’傷害到的人,他在給出信任的那一刻一定是真誠的,那他當然就要承擔‘背叛’的結果了——奧蘭多家族就是最近的例子。”
溫特沃斯又開始摸起了手裡的羊毛毯子。
“倒不是這麼淺顯的東西,如果僅僅如此,我們也沒有必要在這裡讨論道德。我隻是想說,這樣你們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換句話來說,戴倫家族式微的時候,也絕不可能有人來幫你們東山再起。”
“肯定的,這也沒什麼好懷疑的,我們一直遵守着零和博弈的原則,弱肉強食,如果有人比我們強,那我們也接受失敗的結局,願賭服輸,我們沒有人輸不起,所有貴族都一樣。”
溫特沃斯點了點頭,明白他們之間的區别還是太大了,實在是不可同日而語。
“看起來,你不太贊成我們的處事原則?”倫科看着溫特沃斯。
“嗯……談不上贊不贊成,作為旁觀者,我當然非常欣賞你們的手段,隻不過……我确實不能苟同,我的經驗告訴我,事情不能這樣辦——我們,我是指我,還有你們這些貴族們——我們沒有人真的拿基石的法律當一回事,但是你們能夠緊緊依靠的,隻是你們以血脈維系的家族成員,從沒想過依靠朋友,以及一些能夠成為共識的道德,這會讓你們的朋友數量大大減少,如果貴族裡再多幾個像你這樣不把家庭當一回事的人,你們很快就會完蛋了。”
溫特沃斯的這句話說得冷漠極了。
倫科笑了一聲。
林客在這時推門進來了,他剛想和溫特沃斯打招呼時,就看到了幕布上倫科的一張巨大的臉。
“晚上好。”溫特沃斯放下了手中的毯子,走過去給了林客一個親吻。
“晚上好。”林客答。
兩個人擁吻了一會兒,沒有人想起來倫科。
倫科也不在乎,他又喝光了一杯香槟,一大瓶香槟被他喝掉了三分之二。
等到溫特沃斯終于松開了環抱着林客的手,走去洗澡了之後,房間裡隻剩下了林客,還有屏幕上的倫科。
“你想好要怎麼利用萊拉的病了嗎?”林客問。
“還沒有,剛剛我還和溫特沃斯說呢,暫時引而不發,作為一個把柄留在手裡就行了。你的計劃準備啟動了?”
“任務即将收尾了,這兩天一直在忙這件事。”林客轉了轉自己手上的戒指。
“唔……祝你一切順利。”倫科對林客舉起了最後一杯香槟酒,還沒等林客回話,他就切斷了視頻通訊,仿佛不願意和林客多說一秒的話。
林客看着暗下來的幕布,順手将溫特沃斯随手放在地闆上的羊毛毯子撿了起來,丢到了牆角——它放在地闆上,隻會給他們帶來阻礙——他們閉着眼的時候,可是看不見什麼毯子的。
隻不過他現在也未必有心情去做那檔子事。
不知道計劃的發展會不會出現什麼纰漏,林客腦子裡在複盤着每一個行動的細節,最終對着面前沉默的空氣,喃喃自語地說出了一個詞。
“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