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調平淡,不知喜怒。
地上滿是木屑,還有那些鬧事的夥計,此刻正在地上打滾哀嚎。
她趕緊收琴,卻不想身前人兩指便撚住了琴。
微微偏身,淡淡開口:“什麼琴?”
“這把?這是吉他......”話出口她忽然意識到吉他是外來詞,這裡的人應當是沒見過吉他的。
思索一瞬,她又補充:“是從外出經商的客人口中得知這種琴的,為了讨生活圖個新穎,公子可是有疑問?”
那人注視琴身片刻,旋即松開手指,背手而立。
她見這人不再詢問,趕緊包起琴背上身,這時被打趴下的夥計破口大罵:“哪來的雜種!要你多管閑事!我!”
一聲罵被踩斷的長笛砸中了頭。
孟寒川朝那最兇的夥計身上扔木棍,怒道:“你們砸壞了店裡的陳設,又吓跑了我們的客人,等着賠償吧!”
她轉頭大聲對宋樾喊:“東家!我們去報官!”
“啊?”宋樾似乎遲疑,下台來湊到她身旁悄聲問:“報官?同行之間的事要是扯上官大人......”
“哼!宋樾你是不是不想混了?”鬧事的夥計灰溜溜爬起來,語氣強行兇狠。
孟寒川不管他們多兇,對相助的黑衣人言:“多謝公子相助,如公子時間充裕請稍等片刻,我們東家處理完這件事便來感謝公子。”
她拉着宋樾微微鞠躬,一擡眼便碰上了那人無甚情緒的目光。
黑衣公子微微颔首。
她轉頭對宋樾胸有成竹:“是同行又如何?我們遵紀守法并未壞法度,客人們可都是人證,就算是官大人也沒理由偏幫他們這群來鬧事的。”
“可......”宋樾剛有猶豫孟寒川趕緊止住。
她瞟着夥計們大聲道:“他們砸壞了東西理應賠償,到時候鬧到官大人面前我們偏不要他們的賠禮,我們和迎風的老闆和和氣氣,但是讓他們把鬧事的夥計通通開除了,讓他們沒生計。”
鬧事的陡然聽到這話,慌了一瞬。
她又大聲道:“大不了我不在這幹了,但是我定要請人再去各家客棧茶館裡編排他們,讓他們找不到活。”
将迎風和無茗之間的矛盾轉移到迎風和他們這些夥計身上。
再鬧下去,茶館之間要做生意,能維持個體面,但這些夥計可就不體面了。
“我家裡還有二老要養,不能沒活計啊。”有人動搖。
孟寒川悄悄拉了宋樾給他使眼色:“先把他們趕回去,其餘的,私底下說。”
後者點頭,圓圓的腦袋頓時有了底氣,咳嗽一聲:“你們老闆我可是認識的,今兒你們回去了這事就翻篇了,要是鬧大了,你們自己的老闆認不認你們,可就不一定咯。”
“你、你吓唬誰呢......”
領頭夥計一聽到自己要丢飯碗便生了退堂鼓,這會見無茗裡頭的夥計各個挺直了腰闆,扭頭又見那出手相助的黑衣公子背對着他們喝茶,一時間猶豫無措。
孟寒川上前一步:“我們東家的話,你們沒聽懂嗎?”
這些面面相觑,關于生計的事是一刻也不敢耽誤,低着頭,怎麼來的便怎麼走。
她松了口氣,這會宋越也安撫起還在茶館内看熱鬧的客人,她瞧着一地的狼藉,抿着唇抓緊了背上的琴。
見宋越在招呼客人,她走到角落中,黑衣公子身旁,微微鞠躬:“多謝公子相助,請問公子姓名?”
指腹摩挲杯口,他背部挺拔,視線垂在茶水中,靜谧。
“葉景深。”
乍一聽,這名字有些耳熟。
她未深究,詢問:“不知是哪家的葉公子,我們東家好上門感謝。”
不見回答,她稍稍擡眼觀這位葉公子神情,卻見他目光微擡,眉眼疏淡。
“大膽。”
輕輕一語透出幾分冷意,無形的距離在其周身擴展,好似外人不被允許靠近,就連視線也不能接近。
她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垂了視線:“不好意思......”
細想又覺自己似乎并未說錯什麼,還想問卻總覺有探究的視線落在身上。
“這琴,如何彈?”
他又開了口,但惜字如金。
簡短的兩個問題都與琴有關,她心下了然,大概也是對她的配樂有興趣之人。
拆下背上琴,挂上微笑,她語氣輕松道:“一般是以這種姿勢,身上背帶便可斜跨着彈,不費力......”
她站着給葉景深演示彈吉他姿勢,稍稍撥了兩手,琴音铮铮又空靈。
新奇的姿勢讓人皺了眉,大概是無法理解這種彈法,她又将琴橫了過來擺在桌面,像彈古琴一般撥弦。
按住琴弦揚指,彈出的音調與适才不同。
“橫過來也能彈,隻要是樂器,總有相似之處。”
她演示完,擡眼隻見他視線落在琴身上,無波卻又左右掃了幾眼,沉默着讓她捉摸不透意思。
後退一步,伸手示意:“葉公子,您可要試一試?音色不錯的。”
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葉景深擡眼注視孟寒川,微抿唇角,而後言:“不必。”
說罷,起身将走。
“欸,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