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身影步伐穩當又極快,孟寒川跟兩步,又回去抱琴,再轉身時,那背影沒一會便混在了百姓中。
“東家,那位公子離開了,隻留了姓名,沒留住址。”
背上琴,她和宋越一起整理地上碎屑,找了幾眼,卻見柳叔端着茶壺躲到了一旁,她搖了搖頭。
“啊?那可如何登門緻謝......那公子姓甚名誰啊?”
她掃了兩下瓜果,答:“葉景深。”
“葉......啊?”宋樾圓臉一垮,眼中灰了一度。
孟寒川眨了眨眼,疑問:“東家,您啊什麼?”
他還沒開口,身後突然傳來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轉頭,腰中佩劍,一身勁衣,來人一雙劍眉,似乎身份不凡。
“你是無茗茶館的老闆吧。”
來人朝宋樾展示令牌,孟寒川偏頭看了一眼,上面刻有黑底二字,“離纓”。
“一個月後,請說書人與琴師,過府獻藝。”
這是有人被配樂式說書的形式吸引了,請他們去表演呢。
在樂府的記憶中,她極少會被人請去府上撫琴。
上門獻藝的價錢可比在茶館内要高得多,讓主人家高興了還會得到許多禮物。
孟寒川内心一喜,轉頭卻見宋樾嘴唇哆嗦,一個字也沒蹦出來。
她咳嗽一聲,提醒:“東家,答應呀。”
宋樾是個糯性子,這才躬身回話,答應下來。
接過憑證,又送走人,他才扯了孟寒川的袖子,壓低聲:“你可真是不要命了,離纓将軍你也敢直呼名諱?”
看他緊張的模樣,她愣了一瞬:“什麼?”
捕捉到關鍵字眼,将軍。
心神霎時回轉:“您說那葉公子是将軍?名号離纓?”
“是啊!”宋樾狐疑:“孟姑娘,你不是在京城裡待了好幾年,怎麼......”
她屏蔽了宋樾的話語,在腦中檢索孟寒川的記憶。
京城葉氏,公子年少成名,随父出征立下戰功,受封将軍名号,卻在一年前被招回京。
百姓不知其中緣由,隻知這一年内葉府再無出征之訊,離纓将軍鮮少于人前露面,隻剩葉老将軍獨自留守邊境。
等等,将軍之名......
眼神一亮,她忽然又有主意。
“東家,這憑證先借我。”
趁他沒攥緊,她取來上府憑證沖出茶館,獨留宋樾在身後叫喊。
他們沒談多久,人,或者馬車應當走不遠。
出了茶館,她前後環顧回憶着将軍府的位置,提裙而跑。
穿過來往百姓,街道盡頭似乎有一道馬車的背影。
紅木黑軸,金色帷裳,似乎在哪見過。
她忽睜大眼,那日被趕出樂府時,她也在街邊見過這輛馬車。
氣喘籲籲追上馬車,駕車的果然是剛剛送憑證之人,似乎是護衛之類的身份。
她喘了口氣,問:“請問,馬車上是葉少将軍嗎?”
馬車不停,佩劍護衛橫眉而視:“大膽!敢追逐将軍馬車,你腦袋不要了?”
這護衛看着也挺兇,她踮着腳跟着馬車跳了幾步,想從帷裳蕩起的縫隙裡瞧内裡之人。
“葉将軍,剛剛讓您看了笑話,太不好意思了。”
跟在馬車旁小跑着,她快速表露來意:“其實我想請問,我們茶館能否将去将軍府上獻藝之事透露出去?我們絕不是要借您的名義做什麼,隻是希望這件事能庇護茶館一段時日。”
車轱辘轉着轉着,緩緩停下,她也緩緩停下。
兩條腿追着四條腿,她跑得有些吃力,後背竄上來一股熱氣。
此時一隻幹瘦的手掀開帷裳,露出一截黑金衣袖。
“本非秘事。”
馬車在眼前駛過,葉将軍的回答也一同駛去。
孟寒川暗喜,如此一來,管茶館什麼規矩,她這琴是非彈不可了。
“将軍,這茶館的瞧着不三不四一點規矩也沒有,連這種問題都要問出口,您真要請去府上啊?”
車門外,略帶擔憂的抱怨聲進入車内,葉景深閉着眼,雙手置于膝頭。
無形的弦似乎在腦中撥動,他微微蹙眉,睜眼垂眸。
手指不自覺微顫,翻掌看了兩眼,縮回袖中。
“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