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臉皮夠厚

“喲，都在家呐？”

來人是村裡有名的張婆子和她家兒媳婦，老的抱着一個男孩子，媳婦領着一大一小兩個女孩。

燕家原本也不富裕，家裡一群半大孩子正是能吃窮老子的歲數，爺爺奶奶和爹娘四個大人緊着忙活，也才勉強沒在災年餓死一個。

但，好歹大人孩子幹幹淨淨，家裡也收拾得立整。

哪像張婆子家，瞅瞅這幾個孩子，鼻涕拉瞎的不說，頭上虱子都爬出來了，衣裳更是袖子都抹锃亮了也不說洗洗，七八歲的小姑娘還直扣屁股。

“他張大娘來了。吃了沒啊？”

燕大娘拿了條長凳出來，擱到院子裡，不甚熱情地招呼，“坐會兒啊。”

張大娘笑呵呵的，把抱着的孫子換了下手，道：“不坐啦。這不是，聽說大小子進城回了麼，過來看看。”

說的是真好聽，要是不使勁兒往堂屋裡瞄，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那啥，聽說整個自行車回來？是真的啊？”明知故問的找話說。

“奶，我要吃糖~”懷裡的小孫子轉來轉去，指着堂屋桌子上的糖果流口水。

五六歲了還成天抱着。

其他孩子也紛紛磨着要吃好吃的。

“啪、啪”

張大娘給了地上的小孫女屁股上幾巴掌，罵道：“這孩子，咋這麼饞？在家不是告訴過你們，出來不能要這要那的？那是你燕叔買給小弟弟吃的。”

出生才幾天的小弟弟：。。。。。。

燕九如還能怎麼滴？

又不是認識一天兩天的了，這戶人家啥樣，村裡都有數的。

燕大娘按住要起身的兒子，自己去屋裡拿了幾塊前陣子從供銷社買的糖球，道：“吃這個糖吧，那個不能動，是你燕叔給别人帶的。”

“奶奶，我要吃餅幹，我要吃餅幹——”

“我要吃餅幹——哇哇哇——”

魔音貫耳，真是煩死人了。

燕大娘忍不住道：“别吵吵啊，小弟弟睡覺呢。”

人家家裡有月子裡的孩子和産婦呢，再不講究也不能這麼鬧啊。

啥人呐！

燕大娘沉下臉來，“今天不好招待你們了，家裡孩子還沒出月子呢。”

空手上門不說，還厚着臉皮要吃喝的，誰慣你啊。

然而，她的冷臉不好使。

張大娘沒聽到似得，還道：“給誰家帶的啊？别是西頭王老三家吧？她家姑娘倒是快結婚了。”

燕家沒人出聲。

張婆子兒媳婦直接上手把孩子放自行車上，“毛驢子别哭啊，看看你燕叔的自行車，咱們也坐坐，看看這，多穩當。多好。”

說話間，挨個把孩子弄上去，前後坐一溜。

坐在前面的毛驢子樂得也忘記要吃的了，伸手去擰這擰那，“鈴、鈴、鈴”，不知道哪下把車鈴給擰響了，這下樂得嘎嘎地。

“我要玩兒，我也要玩兒”幾個孩子幹脆搶起車鈴來，當娘的扶着倒是車沒倒，就是 “鈴、鈴、鈴”的聲音響個不停。

燕家人雖然不至于小氣到連坐坐自行車都不讓，但這麼嚯嚯人家新車，實在過分了。

關鍵是吵着西屋的小兒都“嗚哇~嗚哇~”地哭起來了。

燕九如起身過去把幾個小的拎下來丢給張婆子和她兒媳婦，明晃晃地嫌棄道：“别瞎嚯嚯，擰壞了賠錢啊。”

“張大嬸，你咋也不管管孩子，看給我兒子吓着的，我找你家算賬去！”

“你瞅瞅，這麼大的丫頭了，滿頭爬虱子，膈應不？

還有，你們家沒給孩子吃寶塔糖啊？這屁股癢癢是肚子裡有蟲子，赤腳醫生不是每家都按人發了嗎？”

那小姑娘已經懂事了，可屁股癢癢她控制不住，聽了這話，眼淚都下來了，“我奶每次都把我和妹妹的給弟弟吃了。”

燕九如氣得鼻子直噴粗氣，“就沒見過你們這樣的人家，藥能随便吃啊？也不怕吃多了藥着！”

“去，自己去找赤腳醫生要寶塔糖吃，以後别讓他發家裡去，自己去隊部衛生室直接吃，讓他從家裡直接扣數。”

那小姑娘也不傻，拉着妹妹的手轉身就跑了。

一刻都不等。

張婆子一聽吃多了藥着，也有點後怕，嘴上還說：“我這不尋思都是糖，甜的，拿着哄孩子了，沒有不給她們吃。”

至于孫女肚子有沒有蟲的，根本不值得操心。

兒媳婦目光閃爍，她也沒吃，給兒子吃了，不知道會不會。。。。。。

“這蟲子會傳染的，如山，你拿抹布把自行車擦擦消消毒，推屋裡去。”

婆媳倆終于讪讪地走人了。

真是敗興！

***

二弟還真打盆水，投了抹布擦自行車。

“别太濕了，容易生鏽。”燕爹囑咐着，要不是大男人不好跟着插話，他早忍不住要罵人了。

改天見到張大咧咧可得好好數落數落。

燕奶奶擔心地問：“這蟲子真傳染啊？”

“傳染！”

燕九如拿笤掃把地都掃了，嫌棄得不能再明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