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淩回到家很晚了。累,他背靠着門,開始回憶今天發生的事,忽地想到了什麼,彈起身,幾乎是撞進洗手間裡面,把所有燈帶都打開,往鏡子湊過去。
沒有坑坑窪窪,沒有什麼斑點,最主要是眼尾那一小塊胎記,有點像魚尾巴的胎記,在左眼尾,淡淡的紅色,其實不太顯眼。
可李淩實在太白了,稍微有點什麼印記一眼就能看到。不過這會被遮得很好。轉一圈,左看看右看看,衣服也整整齊齊,沒一處又污漬,褶皺出門的時候燙得很平。
李淩松了口氣,雙手撐着洗手台看着鏡子。
水閥的流水聲格外厚重,黏膩地從細管裡瀑瀉而出。直到灌滿整個洗手池,滲到地面。李淩關上了,他糊弄擦了下眼角,望向桌面上成山的稿子。那是今天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高中畢業後,李淩考進了陳生的大學,大小服裝設計賽事一個不落下來,正牌的野雞的,能參加的都參加,在一次省賽中拿下桂冠後,進入青年設計協會。
他早知道這裡是一灘泥沼,所以也做好了動彈不得的準備。
馬上,電話就打過來了。李淩聲音冷下來。接起。
“喂,老師”擡頭看了眼時間,過十二點了。
“小李啊,怎麼電話不接的?”顯然,電話那頭不爽了。李淩一劃出來,才發現有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這位王老師打來的。
“沒看到手機”
王老師“啧”了一聲,又有些忌憚,不敢太嚣張。收斂着教訓了幾句,問:“那,今天的事兒...”
“見到人了”李淩說。
“嗨呀呀呀”王老師笑起來了,本想試試,沒想到這人還真有什麼本事,真能讓陳生見他?“不過,料想也是看在我面子上。這臭小子平時嚣張慣了,最後關頭還挺識相,知道不能惹不該惹的人。”
“嗯”
李淩淡淡地應了一句。忍着把電話挂掉的沖動。他知道這話在含沙射影自己,可那樣說陳生,他不樂意。
“怎麼樣?稿子他有看過嗎?”
是,今天李淩的确是帶着目的來見陳生的。王老師美其名曰引薦,其實是挑了一些個手稿塞給他,再叫他塞到陳生手裡,簡單直白,就是走後門。
李淩答應是答應了,等走出協會後,把手稿全丢了,扔得一幹二淨。
“沒看”
王老師本來笑眯眯的,聽到這兒,裝也不裝,直接急眼了。“李淩!你怎麼回事,我拖了那麼多關系讓他見你,你他媽的一個稿沒給他看?!”
李淩稍稍把手機拿遠了些。眉頭緊皺,厭煩。
罵就罵了,又能怎麼樣,能拿他怎麼樣麼?王老師也知道這個理,自己把自己哄歇氣了些。
“我前天給你的手稿,明天全部改好拿給我!”
說罷,“嘟嘟嘟”電話挂了。這個任務沒完成,另外一個任務就得加倍,反正不讓人歇着。
這個圈子裡,努力的人比比皆是,天才也不隻有一個。就算他李淩既努力又珍惜天賦,又怎麼樣呢?沒背景,沒用。天賦是可以用錢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