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現下被一臉苦色占據。
男人在瞥見謝凝雲後就抱怨開口:“大中午的我都沒吃飯就來幫你做事,你倒好這麼久才來,謝郎,你可記得這回是欠了我一頓飯啊!”
手中水桶不算太重,但是十分的滿。
因着稍不注意就會晃蕩灑落,他隻瞥了一下謝凝雲就垂眼注意着手中的水。
直到将其平穩放在室中,才擡眼。
而後就被一旁的林瑾吸引住了視線。
男人“喲”了一聲,“好漂亮的小美人兒,謝郎,他是?”
雖說男人的目光并不似先前齊少楠看他時的那般惡心,但林瑾在聽到這句略有調笑語氣的話時拳頭還是有點硬了。
莫名想揍,但是謝凝雲就在旁邊。
于是他隻是向謝凝雲身後躲了躲。
似是被吓到了。
感覺到了身旁少年的動作,謝凝雲近來已經習慣了林瑾在他面前諸般膽怯模樣。
他聲音淡淡:“他是林瑾。”
隻需這一句話,旁的那些什麼都不用說。
就見男人霎時睜大雙眼仔細向林瑾看去。
嚯,還真是林瑾!
臉确實還是那張臉,但瞧着就是和以往不太一樣了。
讓他乍然掃目間沒太認出來。
“原來是林四公子啊,失禮失禮,還請勿怪,我是邊羽,謝凝雲的好友。”
雖說面上的表情已經變得正經了許多,但是邊羽仍舊毫不畏懼地注視着林瑾。
他心中奇怪。
這林四公子不是說是無惡不作的小霸王嗎?
先前打過照面也是看他挺兇的,一張臉陰沉沉,勾人的眼睛看人都閃着兇光。
現下又是怎麼個情況,怎麼一副怯懦模樣還躲在謝凝雲的身後?
這真是林瑾?
難不成謝凝雲是找了個長得像的在唬他?
邊羽狐疑地看向謝凝雲。
“他失憶了。”
簡短解釋一句,謝凝雲又道:
“你先去用膳。”
“好,别忘記欠我一頓飯。”
邊羽聳聳肩,也不急着問謝凝雲要做什麼。
說完他就走了。
開合門扉帶進一縷風動。
室中此時便隻剩下五人。
見人走了,林瑾從謝凝雲身後出來。
卻沒第一時間向那跪在地上的三人尋仇。
他蹙着眉看不出心緒。
仰首面對謝凝雲,問:他是你的好友?
少年冷淡淡的,眉眼斂去了這幾日在謝凝雲面前的乖巧與怯懦。
神色有幾分往常陰郁冰冷的影子。
眉梢微挑,不明少年為何在此時不裝了,謝凝雲順着應聲:
“嗯。”
很幹脆的應話,讓林瑾的眸色又沉郁了幾分。
他自己沒感覺,不過用力攥緊的手心有感覺。
林瑾輕輕抿了抿唇,又問:你們認識多久了?關系很好嗎?
“七歲結識,我與他兩家阿母為閨中好友,自然關系親厚,你可是有什麼問題?”
謝凝雲直視着林瑾的眼眸。
那般冷淡,毫不避諱地承認與旁人更為親厚。
似是在告知林瑾他們隻不過是陌生人。
像是被凍傷般快速垂下了眼睫,也沒藏住他臉上明顯的不開心。
不過很快,林瑾松開手收斂好了心緒。
他緩緩搖了搖頭,說:沒有。
然後他瞥眼一旁的水桶,食指指着那桶。
林瑾問:這桶水是用來幹嘛的?
“淹人。”
淹人?
“……不是要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謝凝雲盯着眼前恢複懵懂神色眨眼的少年。
他記得三日前林瑾不是說再如何重的懲罰都不能讓人感受到他溺水時的痛苦嗎?
其實是能的,比如讓他們也溺水。
林瑾張了張口:我……
他有說過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嗎?
他好像什麼都沒說過。
隻記得那天謝凝雲答應了他幫他教訓這幾個人。
少年的默不作聲讓謝凝雲遲疑。
“你原本是想怎麼做?”
怎麼做?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根本不夠,當然是還要讓他們每人一隻斷手斷腿。
教他們往後再也不能追他,也伸不出手推他。
最好是癱瘓了才好。
但,太過殘忍的事他現下做不得。
要做也得私下做,畢竟謝凝雲還在身旁。
林瑾搖了搖頭:我什麼也沒想,你做主就行。
謝凝雲:“嗯。”
室中被綁着的三人雖然看不明白林瑾在說什麼,但聽謝凝雲的話和看着面前裝滿水的木桶。
哪裡還不明白?
當即面色俱白。
可嘴巴被麻布堵住又用細繩自腦後圈住,教人無法從用舌頭将麻布抵出。
隻能發出嗚嗚的求饒聲。
很可惜林瑾是個心硬的。
而謝凝雲在軍營中什麼都沒見過沒做過?各種刑法也是略通。
這隻是溺水而已,都比不上那些刑罰萬分之一痛苦。
将其留一口氣就不會留有任何問題。
立在原地,林瑾看謝凝雲的清隽身姿上前将一人後領拎起,好似沒有怎麼用力就帶到了水桶邊。
而後将其按下。
男人劇烈的掙紮還是有些力道的。
林瑾便清晰地看見謝凝雲因為需要制止其人不從水中脫離緻使手背上青筋更為明顯。
崎岖蜿蜒的隆起在冷白的皮膚上有些猙獰,卻也讓人能感覺到勁力很大。
是一雙極其适合在戰場上舞刀弄槍的手。
可……擡眼看其面容,神色無瀾。
風輕雲淡如雲端皎月清冷,如玉矜貴,似是士族文人。
唔。
林瑾覺得應該是謝凝雲這身白錦衣衫迷惑了他。
他其實覺得謝凝雲更适合鮮衣銀甲。
烈烈踏馬,持槍馳騁。
……
“今日之事全為教訓,若有怨言便讓你們家人去上奏彈劾鎮北侯。”
不多時,三人皆在地上躺倒。
是掙紮脫力了。
水桶中濺出的水花和他們頭臉間的水漬混在木闆地上,折着屋外日光。
口中的麻布仍舊沒有被取下,一時間隻聽的屋中粗重喘息聲與悶咳聲交響。
謝凝雲蹲身,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匕首,在指間把弄一瞬便将細繩挑斷。
随後三人迅速吐出口中的麻布大口喘息咳嗽。
“方才的話,聽見了沒?”
謝凝雲的冷聲又砸下。
眼都睜不開,地上三人渾身一顫。
忙忙點頭。
冷冽淡漠的眉眼不僅是對着三人,在向林瑾走來時也一如既往。
看着圍觀全程的少年,謝凝雲問:“滿意了麼?”
林瑾點點頭,眼眸亮晶晶:嗯!
方才光顧着看謝凝雲了,他其實都沒怎麼看那三人的慘狀。
現下回神瞥了眼……
也還行吧,就當是個小教訓了。
他又說:謝謝!
“嗯。”
謝凝雲說:“該回去了。”
說完他又向三人走,屈膝正要用匕首挑開那附在身上的繩子。
林瑾忽然上前幾步,拉住了他。
等人偏首看來,他說:等等。
少年有些踟蹰。
謝凝雲凝眸:“怎麼了?”
林瑾遲疑:我還有話想問他們,能不能先别解開?
謝凝雲默了默,少頃,開口:
“快要去聽學了,我還需回去換身衣裳,下學後我再帶你過來可行?”
林瑾剛才就注意到了謝凝雲的袖口已經被水桶中濺出的水沾濕了許多。
身上其他地方還好,就袖口最多。
畢竟無可避免,袖口離水桶太近了。
而那三個人的掙紮又太過劇烈。
林瑾能理解,他搖了搖頭:不用,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就可以,等會兒我問完了就給他們解開。
正好他要問的事也不想讓謝凝雲知道。
怕以後教人看出了他的狠心。
“那行,你……注意。”
謝凝雲颔首轉身,并不多留。
并沒有心思問林瑾要怎麼樣去詢問這幾個人。
也并不在意他想問什麼。
至于留林瑾一個人面對三個曾對他痛下殺手的人……
這才三個,林瑾打得過,何況他們方才都經了一遭溺水脫力。
他并不需要擔憂出事。
隻囑咐林瑾一句把握分寸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