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咀嚼咽下,他突然開口:“這幾日的肉菜不是膳堂做的。”
诶?不是膳堂做的?
手中動作微頓,林瑾不解:學宮内不是隻有膳堂中有膳食嗎?
謝凝雲:“确實隻有膳堂中有膳食,不過膳食都有定量,肉菜也是。”
哦,說來膳堂中好似有一副挂字上寫了這些東西來着。
不過他沒仔細看過。
林瑾點點頭,想了想忽然笑意更深。
頗為驚喜:所以這幾日的大碟肉菜都是你特意為我準備的?
隻是和謝凝雲有點交情就被照顧得這麼好……
林瑾都不敢想若是他和謝凝雲真成了好兄弟,豈不是在學宮乃至很多地方橫着走?
少年喜滋滋的神色毫不遮掩,讓謝凝雲有片刻默然。
……他隻是想解釋菜品的來由,順帶告知林瑾一些學宮的規定而已。
“不是我特意準備的,是邊羽,這是他在山上獵來的。”
謝凝雲頓了頓,道:“往後若是在膳堂吃不飽可以去尋他,邊羽經常會獵一些獸肉烤了帶回學宮。”
這幾日他發現林瑾的飯量着實不小。
纖細的體格,卻能吃比他還多半碗的膳食。
不解。
但看人毫無異樣也就不再多言。
邊羽。邊羽。
一連說了兩次,林瑾在聽到這個名字後,臉上的笑意霎時凝滞。
但在謝凝雲面前他不想露出不符合可憐柔弱模樣的神色。
他僵着臉:是……他準備的啊?
看着謝凝雲微微點頭,再次确認了這件事。
林瑾默了默,問:他怎麼有時間上山打獵啊?說來今日還是我這些時頭一回見到邊同學……他看着和你差不多大,應該是學生吧?他很閑嗎?他不需要上學嗎?
“他是學生,需要上學,但他逃學了。”
謝凝雲逐句回應,冷淡但沒有不耐:
“且他在香蘭堂聽學,你這幾日又在養傷,沒見過很正常。”
“哦。”
林瑾發出了細微的聲音,略帶意味不明的情緒。
無意識地攥緊了手中木箸。
他又問:他看起來不怎麼好學,但是你的學識似乎很好,平日裡你們之間能有共同話題嗎?你們為什麼會成為好友啊?
這是一句真誠的發問。
别說他是針對邊羽,就算不提邊羽可能是一個害他墜馬的惡毒之人——
一個成天隻知道逃學打獵的野人能和謝凝雲正常溝通嗎?
林瑾撇撇嘴。
全然忘了自個兒也不好學。
林瑾的聲音和他模樣一般,很輕軟。
隻可惜性格與這些截然相反。
并未探究林瑾突然變幻的情緒從何而來,謝凝雲的視線隻看着啟合唇瓣。
在停下後,他道:“邊羽聰穎,每回學考都名列前茅,不過他即便是學識不佳,我們也會因家中關系而交好。”
謝凝雲隻是在回答林瑾的不解。
但林瑾聽着,慢慢咬緊了牙關。
少頃,忽而垂眼,他放下手中木箸。
唇瓣緊緊抿着,将一點淺顯的唇珠都抿開。
“怎麼了?”謝凝雲也停箸。
林瑾掀眼,吐字冷硬:飽了。
氣飽了,因為謝凝雲一直在為邊羽說話。
再想起下午問到的事兒更氣了。
可惜無聲。
……垂看石案,其上陶碟中餐食都幾乎沒動過。
再擡眼看對案少年,頰肉因抿嘴的動作而擠出更為圓潤弧度,在落日熔金下鍍了光彩,襯得雪白。
謝凝雲默了默,“……那這些膳食先留下,你晚間若是餓了就在夥房隔水熱一熱。”
林瑾:不要,你拿走。
拒絕得很快。
謝凝雲:“為何不要?”
林瑾:難吃,想吐。
謝凝雲:?
剛剛和他說可口的人是誰?
也是從那似是委屈的小臉上看出了在鬧脾氣。
謝凝雲十分莫名。
淡冷的眸靜靜凝視來,看不出心緒的面色讓林瑾真的感覺委屈了。
可是他不知道怎麼說。
于是片刻後他耷拉下眼眉,沒再做硬邦邦的樣子。
他說:我真的飽了,可能是中午吃多了。
“嗯。”
謝凝雲不再多勸,将案上餐具膳食一一收回食盒中。
如霜雪般的人行事幹脆利落,在将最頂上的木蓋合上後他起身。
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