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林小亭就在幾步路遠,連着回廊與一支流向林後池塘的活水。
少年站在廊下順着林峄手指的方向看去瞬息,不解搖頭。
漂亮的眼眸似能流出清澈泉水,可林峄隻是譏諷一笑。
“真是貴人多忘事。”
這話是這麼用的嗎?
林瑾無語瞥過眼,不巧又與林淮對視。
“你從前不常出來,少有的幾回中,有一次你在此處将三弟的書都丢進了水裡,三弟那時年紀不大,和你鬧了好大一通,你們二人還扭打着從回廊裡翻出來栽進了灌叢裡。”
林淮解釋完,又問,“你真的不記得了?”
他還和林逄打過架啊?稀奇事,還以為唯一對他和顔悅色點的三哥和自己沒龃龉呢。
林瑾思索着,點頭示意真的不記得。
審視的目光不過轉瞬,不待林淮開口,林峄忽然招來一個侍從。
指到林瑾身邊,“這是一直在你院裡侍候的侍從,從前你不喜歡有人跟着你,便一直沒給你安排貼身的侍從,但是現在你既然什麼都不記得了,不準再任性不讓侍從跟随。”
這個侍從有點眼熟,林瑾剛才在相府門口見過。
隻是用膳時就不見了。
真的是他院子裡的嗎?
沒記憶,沒辦法,林瑾無從考究。
便點了點頭。
不糾結了,早點回屋較好。
“帶四公子回去休息吧。”
跟着侍從離開時,林瑾聽見身後的人還在交談。
是林淮問林峄:“怎麼回事,瑾瑾為什麼還沒恢複記憶?你可有請醫士為他看過?是不是身體還有遺症?”
“他沒事……”
-
寝院的方位并不偏僻,林瑾在步入之時本以為會驚呼出聲。
因為且不說屋舍雕梁畫棟,僅看院中小亭曲廊、池石林木一應俱全。
林亭間隔中還有一塊空地立着草靶,紅芯鮮豔。
如小型後院園林,實在是富麗。
但意外的,林瑾在掃視後心中安定。
還有些熟悉感。
看來他以前确實住在這裡。
隻是不常出寝院才先前一直覺得陌生。
待入室中,大大小小的錦盒堆滿書案。
象征性地都拆開,無非是什麼紙墨筆硯金銀玉飾。
無趣。
呃。
林瑾頓了頓。
還以為自己是因為從前沒怎麼接觸過金銀珠寶才對昂貴之物沒執念。
原來是見多了嗎……
在打開謝凝雲的藥塗了傷疤後,林瑾又給關在大籠子裡的信雁喂了食。
這才研墨提筆寫信綁在信雁腿上,送了出去。
然後招手遞給守在門外的侍從一張紙條。
-我的槍呢?
“四公子是指從學宮帶回來的那杆槍嗎?已經放入偏室了。”
下馬車後,行囊就被侍從拿回院中安置起來了。
偏室?哪邊?
雖然對這裡有熟悉感,但并不代表知道這裡的構造。
林瑾手指左右遊移詢問。
“在左偏室,請随我來。”侍從快速看了林瑾一眼,而後垂首領路。
推門入内,滿室弓槍刀劍置于架上。
沒有一處落灰,甚至保養極好,顯然時常有人擦拭。
這些……都是他用過的?
難怪他在學宮兵馬場摸着那些東西都能上手一二。
指尖在流連過手感熟悉的兵器時,門外廊中傳來尋聲。
“瑾瑾?”
-
晚膳前,沈瑜慶給林瑾春夏秋冬都定了十幾身衣衫。
每拿起一匹料子在少年身上比劃後都要問句“喜不喜歡”,待人點了頭就歡天喜地的讓侍女拿出去立刻做,似是毫不疲倦一般。
林瑾其實覺得衣衫有三兩件換洗就夠了,架不住在他被第五匹錦緞裹着比劃時。
沈瑜慶問他:“是不是……這料子過了時?不喜歡?”
少年細微蹙眉的樣子被她收入眼中,不過身邊忙着扯料子的侍女綠琦沒注意。
聽着前半句還以為是主子又在多想。
綠琦便笑盈盈說了句,“怎麼會,您方才不是把去歲前買的過時緞子都挑出去了嗎?現在拿來的這些不是從禦賜錦緞裡挑出來的過不了時,就是您前兒個去布莊買的剛從宿州運來的千金繡品,還沒人裁了成衣變時新呢。”
另一個仆婦又說:“綠琦丫頭說的是,夫人好久沒這麼高興了,可莫無端端亂生愁緒,醫士說了夫人當少思少慮才利于養病。”
……沈瑜慶身體不好嗎?
好像重午時林淮傳去蕪城的信裡寫過。
仔細看婦人着實瘦弱。
好吧,為了讓她高興,林瑾搖了搖頭。
又抿了抿唇,笑了下。
隻是一個僵硬的笑,卻讓沈瑜慶高高興興地繼續拿過仆婦遞來的緞子裹住林瑾,一匹又一匹。
還有什麼狐皮狼皮全往他脖子上圈。
末了,沈瑜慶看着全部送出去裁制的布匹,面色紅潤拉過林瑾坐下。
“自你去學宮後阿母沒得空去看過你,聽和安說學宮今年提前放夏假是因捉到了蘇家餘孽在那,你應不知道,你阿父與蘇家有仇……”
“瑾瑾,你此行可有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