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合玉又說:“先前我們還商量過是該叫你大嫂還是就叫你的名字,不過因着之前去臨京時聽說過你的一些傳聞,想着你縱然年歲與我們相當,可不一定會願意與我們往來……但是認識你之後就發現那些都是假的,你放心,我們現下同你交好絕不是因為大哥的緣故。”
……他還沒質疑他們的動機呢,而且就算是因為謝凝雲也沒關系。
林瑾還是抿起笑,眉眼彎彎:“我知道。”
“那回城後我們能去找你玩葉子戲嗎?大哥天天上值,你日日一個人在家多無聊。”
“可以啊。”
提起謝凝雲,于合武想起件事,話聲遲疑,“對了五哥,你好像要遭殃了,現在不是城中都誇你除狼一事的英勇麼……”
“都誇我……為什麼要遭殃了?”林瑾問。
本來沒放在心上的,但方才提及了林瑾和謝凝雲相戀了的事,便又想起來了。
“就是吧,昨天不是我家的人來捎信麼,我親哥、就是你二哥,說大哥知道這事後好像有點生氣,讓他私下找人做了好多刑具送到你們在侯府外的家裡去,我感覺那可能是給你用的,你尋思下……這些不會是大哥要給你用的吧?”
呃,什麼東西?
“不會。”……吧。
林瑾也不确定。
才被囑咐過不許不顧自身安危。
但昨夜是情況緊急。
應該有狡辯空間。
“那大哥弄這些幹什麼?”李青不解。
“肯定是用來罰你的。”于合武忍不住笃定:“五哥你還是做點準備吧,比如過幾日回去後和大哥讨讨饒,或者索性在這兒待到大哥氣消再回去,你不曉得大哥這人可兇了,我們去軍營曆練的時候他來訓過一段時間,那罰起人來……”
吸了口氣重重歎出,他道:“花樣百出,狠辣無情,才不管是誰、事大事小,犯錯就要罰。雖然小時候也怕大哥,但自被訓過後才是真真兒見到謝大哥就發怵。”
若不是如此,他才不會在别苑泡湯池時對要尋偏僻處的二人毫不反對。
這麼狠?
林瑾看向李青質詢真假。
隻見李青點頭,但不解反問:“在其位謀其職,違紀犯錯自然要罰,隻是如果這些東西真的是給你準備的,你可知大哥為何會為此生氣?”
“可能是他之前說讓我不要讓自己身處險境……”林瑾遲疑,“我又不是他的下屬,這頂多是一句囑咐,也要被罰嗎?”
再怎麼描述謝凝雲不近人情,那都是公務。
他……應該沒事吧。
于合武卻道:“要的,你完了。”
李青點頭:“記得前兒個三哥說前年他們進山獵熊那事嗎?回來後大哥把他丢軍營裡尋了十個人陪着操練了一個月。不過五弟你麼,和三哥情況不同,你身手好,隻是服從性較差,所以用刑罰你也未嘗沒有可能。”
好像會有點糟哦。
謝凝雲會把他鎖起來懲罰嗎?
雖然絕對不會太重,但刑具什麼的聽着就可怕……
“不說這個了五哥,前夜還沒和你喝夠,我們今夜再拼一回雪花醉。”
于合武這回直接摟住少年的肩,用了用力:“别垂頭喪氣,你不回去大哥也不會把你怎麼樣,一醉解千愁,待會喝多了就忘記怕他了。”
算了。
不想了。正好餓了。
林瑾呼出口氣,加快手中的動作。
牧場的酒肉管夠,還有西南來的廚子做西南鮮辣下酒的菜式。
吃得開心玩得開心,本該是流連忘返的。
他昨日也确實和謝凝雲傳過信說等謝凝雲休沐再來接他。
但夜裡散場後,林瑾思慮再三,還是連夜收拾東西讓車夫帶他回城了。
路不算長,不過也夠林瑾睡上一覺。
待到了家,已是破曉。
半昏半明的天色如同蒙了層薄霧。
拒絕了守夜的侍從要給他提燈照路,在檐下一夜間凝起的冰淩因晨光暖融照射而脫落墜地的脆響聲裡,林瑾裹着北城冬日幾乎不會停的流風細雪撞進寝室。
呃,原是想輕點推門的。
畢竟冬日隻是天亮得早,但不到上值的時辰,這個時候謝凝雲應該還沒醒。
可昨夜喝得太多了,那酒後勁也大。
平地裡還勉強穩住的腳步在上了幾個台階推門時就亂了。
暖氣撲面而來,腦袋更暈幾分。
林瑾抓着門扉穩了穩,沒忘反手關門。
再腳步輕輕往内室去尋床榻上熟睡的……
“謝凝雲?!”
男人冠服齊整跽坐在内室案前,修長指尖持着刻刀本在琢一塊玉,此刻頓住。
因室外進了人而躍動的燭火将他掀眼看來的眸色揉亂。
好些天沒見了……
林瑾舔了舔幹澀的唇,見謝凝雲沒有起身迎自己的動作,便自己摘了帽子手衣脫掉微濕的大氅和沾了泥濘的靴履。
他也跪坐在案邊,裝乖着沒話找話:“今天怎麼起這麼早?是平日都如此還是和我心有靈犀感覺到我要回來了特意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