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說？”

“爹爹說是父親在十四年前和他一起聽學的時候對他一見傾心，死纏爛打追到的。”

雖然有了答案，但是謝珠都想問一遍。

其實是因自小到大和謝凝雲沒多少時間相處，父親又寡言少語，尋着話口就想多說點什麼。

然後，他就見父親笑了。

謝凝雲說：“你爹爹說的沒錯，是我死纏爛打追到的。”

不懂父親在笑什麼，但能感覺到情緒很是愉悅。

和尋常淡漠得發冷的模樣不同。

還以為自己問這些話能讓謝凝雲開心，謝珠趁熱打鐵。

又問：“那..父親，你們為什麼不成婚呀？”

北城從未有人說過爹爹和父親兩人在一塊有什麼不是，謝珠理所當然地認為兩個男人在一起是件很尋常的事，和尋常夫妻沒什麼不同。

隻是尋常夫妻間都是成婚後才會有孩子，雖然他知道自己是撿來的，但阿父們應該在撿到他之前成婚才對。

為什麼沒成？

“……”

好像是問錯話了，謝珠看見父親眉眼間的淺薄笑意在他話音落下後稍縱即逝。

像是從未來過。

瞬時有些忐忑，但很快見謝凝雲又翹了翹唇角。

“等你丞相祖父同意了就能成的，好了，這話不許問你爹爹。”

在謝珠重重點頭後，謝凝雲又柔聲低語，像是哄騙：“下次我們去臨京看你林祖父的時候，你可以問問他能不能讓我和你爹爹成婚、讓你上了林氏的族譜做他真正的孫兒。”

少有的被父親這般帶着笑輕聲細語說話，這個模樣通常隻出現在父親看爹爹的時候。

……于是第二年，謝珠到臨京後問了林祖父此事。

沒被同意，不過他以林珠的名字進了林氏族譜。

爹爹和父親當時對此都沒什麼表示，爹爹還笑吟吟地告訴他以後若想到臨京做官，盡管找林謝兩氏撐腰助力。

隻是再大了些，謝珠回想起那日。

隐約覺得爹爹亮晶晶的眼睛裡是淚水，而父親雖然看不出面色心緒，眼裡還是沉沉的。

至于林祖父，在他們離開的那天在城牆上站了好久，不像林祖母一樣是在馬車邊送别。

記憶中每次都是這樣，一個人，身影很孤獨。

他問過爹爹，為什麼林祖父不同意阿父們成婚？又為什麼每次甯願在城牆上目送他們直到彼此看不見，都不願意下來說幾句舍不得的話多聊聊多仔細看一眼？

第一個問題避而不談，爹爹隻說林祖父是個清醒但重情重義的人，因為太過重情重義，所以家事處理得一塌糊塗，不想管分不清，所以最終漸行漸遠是必然的。

聽不懂，但隐約又覺得和林祖母某次嗔怒林祖父把每月大半俸祿都寄回遼東老家養爹娘就算了還養着小叔子一家老小、導緻用不了最多最好的東西招待爹爹的話有關。

畢竟在林祖母發覺謝珠聽到後，讓他不要把這話告訴爹爹。

不告訴就不告訴吧。

……在等着及冠取字的這些年裡，幾乎所有苦惱都被爹爹和父親幫着解決了。

謝珠沒想到最後一個讓他苦惱的事，竟然會是十七歲時，碰到了心儀的人。

【初戀】

謝珠想起當年爹爹說過是父親死纏爛打追到的，于是趁兩人都在府中時，去問。

彼時兩人正在下棋。

茶剛煮好，謝珠揮退侍從為二人分茶。

告知心有所屬得到支持後，他道明疑惑。

“爹爹，你不是被父親追到手的嗎？能不能告訴我父親追你時你是怎麼被他打動的？父親，你能不能教教我如何追人？”

“咳咳——”

聽見七年前胡吹的話大喇喇地被說出來，林瑾嗆了茶水。

如何追求？

實話說，謝凝雲說不出來。

畢竟他是在沒有十分把握林瑾的心意時便親親抱抱這樣那樣……地追求。

這法子若是告訴謝珠讓他真聽進去了，隻怕謝家明日就要出一個坐大牢秋後問斬的世子了。

看着謝凝雲語塞的樣子，林瑾還是說出來是他追謝凝雲的真相。

至于方法……

死纏爛打就是了。

“好吧。”謝珠沒想到信了七年的事又是假話。

問題掉個還能問。

“父親，你是怎麼被爹爹打動的？”

聞言，謝凝雲略微沉吟。

又搖了搖頭：“萬事不能一概而論，重要的是打鐵還需自身硬，你爹爹這般好的人，自然是一勾指尖我便應了。”

唔……

謝珠想起爹爹‘自诩’驚才絕豔，但後來才知曉爹爹從前在臨京名聲不算好。

不過也不算胡吹，在北地還是很出名的，因做父親的屬官太屈才，沒兩年去了軍營教習射藝。

倒不是僅能如此。

而十幾年過去，阿父們和記憶中沒多少差别，仍舊能看出年少風采萬丈。

确實，全方位的都很硬。

不怪爹爹見了父親便主動追求、父親被輕輕一追就到了爹爹手裡。

這般水到渠成的事，可惜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因為全家除了他，隻有他。

才能、容貌都一般。

謝珠默默歎氣。

還好，那人說他雖不似阿父們什麼都頂頂好。

但也是很可愛的。

唔。

是可以愛上的可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