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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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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樹皆秋色,山山唯落晖。二人披着霞光,并肩而行的兩匹馬的馬耳交錯。

司馬信率先下了馬,去牽才落定的崔玉棠的手。崔玉棠輕輕撥開她,“殿下,”她的目光落在城内街上的人來人往上。提醒她人多眼雜。

女子之間舉止親密一些倒是無所謂,隻是不能在外人面前失了君臣之分。

今日出去秋獵,兩人輕裝簡行,都未穿裙披衫;秀發束起,兩人對視,眼神也少了平日裡的柔情潋滟,如離弦之箭一般幹淨利落。

“殿下,臣先告退了。”因着今日的行裝,她行了拱手禮,牽着馬便要擡步就走。

“玉棠,”司馬信叫住她,“飯同食,衣同袍;宵同夢,曉同妝;出入成雙,形影不離。這些事你以為我父皇會不知道嗎?”

崔玉棠頓住腳步,轉頭看她,“我崔玉棠既邁出了這一步,便死生無悔。”

“我當時所奏的《鳳求凰》,不為清河崔氏,是為玉棠。”她上前背對城門,擋住映入她眼簾的車水馬龍。“我所畫之人,非素有清貴之名的清河崔氏崔令君之女,而是那日千佛寺中,笑談桃李春風。”

“父皇送到我府上那些名帖我一字未讀。”血脈是權力的延續,她司馬信不要婚姻換取的權勢。“一生一世一雙人,今生伴于身側者,唯崔玉棠一人也。我心已許,便不諾二人。若有聖旨相逼,我便以死明志。”

“我心已許,未有多疑。”她崔玉棠謹慎穩重,可也自負。自負自己的眼光,也自負自己的傲骨。既與她結為夫妻,便不會疑神疑鬼;倘若司馬信真有二心,便割袍斷義,此生不複相見。

“朝堂上那些腥風血雨,我們一起面對;若有流言蜚語,玉棠可至我身後。”幽蘭生矣,于彼朝陽,含雨露之津潤,吸日月之休光。她舍不得那些污言穢語潑在她身上。

崔玉棠倒是無所謂。她十分贊同江初照所言,“清白”是自“天命”後強加在人身上的第二道枷鎖。“女子情愛的流言蜚語,早随顧雲宸射入太和殿的那一箭煙消雲散。殿下向我表明心志,也該給初照、元則她們吃一顆定心丸了。”

“嗯。”司馬信點了點頭,交彙的眼神已經對過話,“主要是元則吧。”

……

已經三年沒有秋獵了,此次秋獵聲勢浩大,披甲帶盔的羽林軍将廣成苑圍住,像一條青蛟蜿蜒盤旋,厚重的鱗甲像一堵牆,阻隔着牆外窺探皇家獵場的目光,秋風吹得豎旗獵獵,像青蛟的呼吸聲。

華蓋下那人褪去殿上繁複的冕服,自那一把氣勢恢宏的木椅上起身,接過近衛遞過來的龍頭弓。

司馬業将黑發用金冠束起,玉簪橫穿而過,點睛之筆卻是那顆绮麗的紅寶石;雙目如黑曜石,一有睥睨山海之霸氣,一有俯瞰萬靈之雄勢;兩顆寶石交相輝映,襯得那人尊貴至上,不怒自威,令人望而生畏。精悍黑袍将紅寶石的霸氣内斂,順着織錦領緣和袖緣上的夔龍紋如山壓在衆人肩上。

他用食指指節輕輕蹭了蹭拇指上的戒指,才接過高健遞過來的金鈚箭。搭上箭,拉開弓,聽風聲判斷今日的風向和風力,這是他個人的習慣。

隻見那人雙目凝神,離弦之箭帶着天子威嚴破風而去,不辱使命地穩穩刺入草靶紅心。

“不比當年了。”他放下舉弓的手,卻面露喜色。

兩側羽林軍身穿對襟罩甲,雙臂套披鐵護臂,護臂的肩部、手臂外側的釘綴環狀甲片,與罩甲表面釘有甲泡釘泛着銀光,雙目炯炯,似有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的凝重;頭戴窄檐鐵盔,璎珞随風飄揚,手中獵旗烈烈,似有旌旗十萬斬閻羅的殺意;腰束革帶,佩挂弓囊箭袋,釘綴銀絲紋飾,劍格鎏金,銀鞍白馬。

兩列文武官員緘默不語,他迎着無數打量的目光,邁步至龍椅前,似居高臨下地,反過來打量這些經立恭順的臣子。

站在前方的,是曾經像他一樣意氣風發,雄心勃勃的幾位皇子。隐忍克制的盞盞明目,像撼天動地的猛虎,卻始終不敢發出響徹山谷的嘶吼;道道目光像柄柄利劍,劍刃早已經雪白鋒利,卻不敢亮劍。腹中沉悶的低吼,和劍镗洩露出的明亮的光芒,都是他們隐忍不發的野心。隻待司馬業示一點點弱,他們便要迫不及待地用驚天動地的嘶吼,蠶食盡這條猛虎的餘威。

而鶴立于幾頭猛虎之間的,是有如竹蘭之秀,松柏之氣的公主;她慣穿松花色的衣裳,猶如初夏幽幽深山,琴聲似有若無,清風徐來,松花紛紛揚揚落于青石白鶴之上。有天潢貴胄之霸氣,有文人騷客之傲骨。可松花本不該這個時候落下。

打量完各懷鬼胎。

司馬業垂頭撥了撥寶雕弓的弦,沉沉開口道:“青州刁民作亂。承德、承貞領兵河北、西北,威震八方,承和熟讀兵書,承願此次滅蝗也嶄露頭角。朕欲派你們其中一人領兵前去青州平叛,實在難以抉擇。借着此次秋獵,好好露一露你們的身手,讓朕看看,這兩萬兵馬,交到誰手中才能服衆。”

寶雕弓在漆盤上磕出聲響。權力似乎是一種令人着迷且上瘾的寶物,這件寶物像一面鏡子把人隐藏的醜惡的面容照出來,離它越近,越清晰地看出貪得無厭的臉不像自己,離它越遠,模模糊糊的,好像才有自己的影子;可它好像有一種魔力,令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看清那張不屬于自己的臉。

司馬業握着這面鏡子,看到了許多人的臉。而他們此刻的目光,都落在那張寶雕弓上。

“明日開始圍獵,這個領兵的機會,争還是不争?”散場後,二人并肩而行。司馬信也不像之前那般莽撞,江初照教會她,有些東西要拼盡全力去搶,而有些東西,就算是遞到手中也不能拿。

江初照琢磨着現在的局勢,争與不争,都有些棘手。“君心難測。殿下容臣好好想想。”

陛下将那些名帖送到司馬信府上,意思是要她擇夫婿。但司馬信看都沒看,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聯姻是世家慣用的手段,例如齊王司馬仁的王妃是河東裴氏之女,燕王司馬義的王妃是韋氏之女,而三皇子司馬禮之妻是弘農楊氏之女。

清河崔氏,許家,霍家,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最忌諱的就是參與奪嫡,而這三姓,也确無一人參與奪嫡之中;許家也是經他授意親近司馬信和司馬泰。

宵同夢,曉同妝,司馬業會不知道嗎?崔玉棠與司馬信私相授受,是她本意,還是經崔鑒授意,崔氏有參與奪嫡的想法嗎?而司馬信的結契,是真的想與崔玉棠一生一世一雙人,還是,隻是拉攏崔氏的手段呢?而司馬業的沉默,是默許司馬信借拉攏崔氏培植寒門的勢力,默許崔氏親近司馬信嗎?

兩月思過的時間早已過去,她還未官複原職;送到府上的名帖,是真心想替她拉攏,還是在試探呢?

司馬業未言明評價的标準,是将這個領兵的機會内定給司馬信的意思嗎?

幾位皇子都去争,都去搶,身後的爪牙也會露出馬腳;是在借此事,試探幾位皇子和司馬信背後的勢力嗎?

除去崔氏,許家,霍家,現韋娴兒手中也有一股勢力;韋娴兒幾次三番得罪楊曠為首的世家,到底是依司馬業之意而為之,還是她有心助司馬信呢?韋娴兒是他留給司馬泰的心腹,是在試探韋娴兒的站位嗎?

還有蘇沐,要試探她是司馬信的人,還是司馬泰的人嗎?

司馬業坐在帳中,黑曜石的光澤森森落在江初照漸行漸遠的後背上。他轉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揣摩着江初照現在會在如何揣摩自己的心思。

運籌帷幄,算無遺策。世人都這樣評價他這個五郎身邊的謀士。他記得有個人說“汪汪如萬頃之陂,澄之不清,擾之不濁,其器深廣,難測量也。”朗朗明月,徐徐清風,竹蘭清骨,松柏傲骨,都不如“水深難測”四字。

真是後悔沒讓她做承制的老師,讓她留在司馬信身邊,真是給承制留了好大一個禍患。

後悔莫及,司馬業手握成拳,一回想起那日殿中的對答,已将她滿門抄斬。可她家中又有誰呢?除了那個好像并不親近的妹妹。難道還要發難于身後有西戎撐腰的,遠在涼州的方清夢嗎?

司馬業松開捏得發白的拇指,“叫崔颢,楊滿去。”

月下兩人并肩而來,披霧戴月,如對珠玉。

月落帳前。帳内葳蕤燈火落在漆木椅後面的銀盔甲上,似秋月裡的楓紅浮了一層銀光。燈罩籠着的油燈,似一顆熟透了的果實。

崔颢乘了一席月光入帳,卻很快被撲面而來的燈光覆蓋住。他擡袍擺頓首,似呦呦鹿鳴,“見過陛下。”

悅耳的鹿鳴聲鑽入耳中如涓涓細流淌過。司馬業的目光還落在手中的書卷上,頭也沒擡,“明允來了。”他語氣收了平日裡的威嚴,像一個與他話家常的長者。

崔颢已經起身端立,拱手道:“深夜傳召,不知陛下有何要事吩咐臣。”

他将竹簡完全攤開在案上,“算不得什麼要事。隻是青州刁民作亂,領兵平叛的人選遲遲沒有定下來。今夜喚你二人前來,是想聽聽你怎麼想的。”

崔颢略一思考:“幾位皇子熟讀兵法,仁厚忠義,禮賢下士;朝中身經百戰,骁勇善戰的将軍不勝枚舉;無論派何人前去,青州無憂。”

目前奪嫡之争的是年長的三位皇子;女子為帝不是沒有先例;不知道這些臣子心中,有沒有那位恩寵正盛的五郎。

崔家和司馬信走得很近。崔颢卻直接将司馬信排除在外。

他面上波瀾不興,隻是放下竹簡,擡頭,朝崔颢招了招手。

崔颢上前兩步,恭立,謹聽聖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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