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又來到了那片血腥的戰場,同袍殒命、愛人死别,巨眼窺伺大陸……神明的箴言猶在耳邊,但他卻陷入噩夢中不可自拔。
“阿瑾。”天音傳來,蒼梧瑾迷茫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繡着花紋的床帳。
“感覺怎麼樣?”虞逐雲擔心地問。
“阿雲?”蒼梧瑾緩緩地轉頭,見她趴在床榻邊憂心忡忡地望着他。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帶她走出石窟了。
“來,”虞逐雲将他扶起,靠在自己肩上,端起矮幾上的藥碗,“巫姑長老吩咐我這藥一定要如此才可以起到效果,先将它喝了。”
蒼梧瑾就着她的手将其一飲而盡後才笑着說:“怎麼感覺有點不對勁?你受傷醒後我給你喝的可是提前煨好的魚湯,怎麼輪到我卻是一碗苦藥呢?”
虞逐雲也笑着回道:“因為我讓長老多加了幾味苦藥。”
蒼梧瑾聞言愣了下,“當真?”
“自然。”虞逐雲想要扶着他躺下,蒼梧瑾卻握住了她的手,她看着他肩頭的傷歎了口氣,拿了個墊子墊在他腰間,自己從後面攬着他,這樣他便可舒服一些。
“為何要給我加苦藥?”蒼梧瑾不解地問。
“因為你醒得太晚了!”虞逐雲努了努鼻子,“我是半月前醒的,長老說你要比我晚一些,或許三四天,或許四五天,可是一個三五日、兩個三五日,到今日足足已經半月你才蘇醒。”
兩人在石窟中先抗怪蛇又戰蛇人,最後又将守衛者扣在了當場,無論精神還是身體都受了不少的影響。特别是蛇人身上的邪神本源,給他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虞逐雲雖然看上去更嚴重一些,已經變異了一半,但她經曆多次邪神注視,可能早就在祂那挂了号的,債多了不愁,反倒有了抗性,再加上體内的血脈及力量駁雜,隻要吸收了足夠的靈力,她自然便可将污染清除。
但蒼梧瑾與她卻不同。他身上最為顯眼的傷勢便是那道肩頭的傷口,若是普通的大洞自然不算什麼,但那其中蘊含了邪神的污染,他又長久地與邪神本源接觸,本身沒有虞逐雲那樣的抗性,之前在秘境中還曾經受到過影響,五感回歸後,這一切便都爆發了出來。若不是虞逐雲曾為了喚醒他将神力注入到他的身體之中,恐怕他的情況會更加糟糕。
“之前你總是怕我受傷,我不覺得有什麼。但這幾日見你躺在這了無生氣的樣子,我才真的感受到你的心情。”虞逐雲歎了口氣,什麼感同身受,不過是要自己受這一遭痛苦才知道這滋味當真不好受。
“呵……”蒼梧瑾聽她這麼說溫柔地笑了起來,“笑什麼?”虞逐雲見他笑得好看,雖不知自己的掏心之語怎惹得他如此,卻也跟着輕笑。
“你能有如此覺悟,我心甚慰。”蒼梧瑾向上看了她一眼,雙手将她的攏在手間,眉眼低垂輕聲說:“如此,我此次便是福非禍了。”
虞逐雲心知他的意思,自己因他受傷而擔心,那他之前又何嘗不是如此?兩人互通心迹後,她曾問過他何時對她上心的?他說是在秘境之中,但聽他言語,似乎從他們初識之後他便派人探聽過自己的事情。
就算他是在秘境後才喜歡自己,但之前不管哪一次見面她都是遍體鱗傷,他上心的比自己早,在他們沒有互相表明之時,回想着甚至親眼看着心上人一次次的傷痕累累,他又怎能不怕?
想到他在秘境後帶自己回到蒼梧家,帶她去冰窟修行、為她煮魚湯;去往山海宗的路上帶她去升仙城遊玩……他一次次提醒自己要小心、要多為自己想想……甚至這次他被邪神蠱惑,最恐懼之事都是自己慘死的景象……
虞逐雲心中無限酸澀,自己光是這一次都如此難過,那他之前又是怎樣的心情呢?她小心地避過蒼梧瑾的肩膀,用力抱緊了他,如他在石窟中一樣在他耳尖輕吻。
兩人就這樣相擁許久,直到虞逐雲開口:“和我講講你的夢吧?”究竟是什麼樣的幻境,令他如此畏懼?她會将夢中的情景一一粉碎。
蒼梧瑾張了張口,突然不知該怎麼說,明明是幻境,邪神迫使他幻想出了自己最恐懼的事情,但真要說出口,卻又覺得像孩子在向她撒嬌一樣。
“說說吧,好不好?”虞逐雲繼續笑着問:“夢裡……我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