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初雪說自己隻有二十多萬,三個人去北歐一個月怕不夠。
她笑罵她傻,出去玩哪需要她們出錢,肯定是慕寒掏錢啊。
簡初雪卻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她。
沈靜始終忘不了那個眼神,不是鄙視,明淨的像一面湖,映出她寄人籬下的陰暗。
那一刻,她心裡是憎惡簡初雪的。
明明她們差不多。
從慕寒說喜歡簡初雪那一刻,她就留意簡初雪的一切,暗暗和她比較。
父母做生意失敗,從小她就要仰人鼻息,即使幹爸幹媽對她很好,慕寒哥哥也很照顧她,可終究是寄人籬下。
簡初雪呢,父母在她很小的時候離異,她說過,她都不記得父親的樣子了,說明她爸從來都不管她。
她的媽媽算是高收入人群,可也隻是小資而已。
憑什麼她可以在慕寒這樣的富二代面前不卑不亢,說去雪山就去雪山,由着自己的性子,還說什麼去雪山是她提議的,費用應該自己承擔。
沈靜暗暗咬牙,她突然很期待簡初雪掏出幾張信用卡湊錢的窘迫樣。
簡初雪拾起畫框,颔首示意松陵美術館的工作人員。
這時,美術館垂吊不落地的油畫屏風後掠過幾道人影,轉而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工作人員率先反應過來:“季總。”
慕寒立刻打招呼,“季總你好,我叫慕寒。”季總也很客套地和他握手,轉而看向簡初雪。
簡初雪的視線卻落在季總身後那道英挺的男人身上。
聞嶼舟,他像是剛從室内匆匆而來。
美術館為了保存畫作,即使冬天,溫度也在20°左右,進來參觀的人都穿着厚外套。而他的白襯衫袖口都是解開的。
此刻站在季總身後幾步遠的位置,身姿卓越,霜雪般潔淨凜冽的氣質,襯得整個美術館的收藏都黯然失色,好似隻有他才是唯一的藝術品。
眸光越過人牆,無聲對視。
一觸即離。
簡初雪眼睫輕動,一個不注意,慕寒閃到她跟前,壓低聲音,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昨天你的畫拍了七千萬,其實是聞嶼舟和陸家别苗頭,無辜牽扯到你,等會你别說話,交給我。”
“怎麼了?”男人聲音不高,卻讓在場之人心頭一顫,隐約察覺到他的不悅。
“一點小麻煩,不敢勞煩聞先生,”
“季總,”簡初雪提高音量,打斷慕寒的話,“抱歉,我打翻了顔料,弄壞了這幅畫,我正要去付款。”
慕寒攔着簡初雪,似乎要說什麼,季總搶先開口:“讓你有不好的體驗,應該是我抱歉才對。趕快清理一下,客人損壞的顔料送一份一樣的。”
後面一句是對工作人員說的。
衆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誰知季總接下來的話更驚人,“簡小姐,這幅畫送給您。”
“呃,我,”簡初雪實在跟不上季總的思路,“這幅畫是我弄壞的,理應照價賠償。”
“季總,其實是我先看中的,本來要付款了,結果不小心弄壞了,我們私下會協商。”沈靜不動聲色地站在慕寒身邊。
季總像是沒聽到沈靜的話,面色始終溫和,“是Son.V親自送給您的。”
“Son.V?”簡初雪不敢相信,她可不認識Son.V,聽說沒人見過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他看過您的作品,非常欣賞您。”
簡初雪抱着畫框,Son.V欣賞她一個新人的作品?不管怎麼說,還是先解決眼下,“季總,這幅畫我想拿回去試着修複,要是無法複原,我會照價賠償。”
“都說了是送你,”季總看着簡初雪堅定明澈的眼睛,頓了頓,“那聽你的。”
聞嶼舟突然上前幾步,“你怎麼了?”
簡初雪心頭一跳,他幹嘛要重複問同樣的問題,怎麼了?…這不是很明顯嘛,打翻了顔料而已,剛剛他們就是在說這個問題。
難道他很在意這幅畫?
季總眼珠子轉的飛快,心裡默默複盤,剛剛的處理他不滿意?
聞嶼舟旁若無人,低頭盯着簡初雪的鞋若有所思。她今天穿了上黑色短靴,顔料濺在上面格外醒目。
慕寒想擋在簡初雪身前,可他的手臂被沈靜死死拽着。
就在這一瞬,聞嶼舟忽然俯身蹲在簡初雪面前,一刹那,衆人瞪圓了眼珠子,大氣也不敢出。
衆目睽睽之下,簡初雪本能想要逃跑。
腳踝卻被一隻有力的手緊握,這讓她瞬間想到西北雪山,他握着她腳腕調整馬镫,可那時她凍僵了,而且調整馬镫跟現在情況不同啊啊啊!
他拿起藍色卡通圍巾,給簡初雪擦鞋面上的顔料?!。
“……聞,聞先生,不用麻煩您,我,自己洗一下就好。”
簡初雪想跑,可他的手勁很大,她根本動憚不得,今天一個兩個三個都對她動手動腳,已經夠丢臉了,她可不想再摔倒在這裡。
附近參觀的遊客側目,小聲讨論,“男人肯為女人在公衆場合系鞋帶就是愛”的網絡問題。
慕寒掃了眼簡初雪和聞嶼舟,眉頭緊鎖,難道?
沈靜死死咬着嘴唇,她的圍巾在别人眼裡就是一塊破抹布,可以扔來扔去,可以用來擦鞋。
憑什麼?
為什麼受屈辱的總是她。
“嘶~”慕寒捂着手臂,沈靜趕忙松手,眼眶瞬間又紅了。
簡初雪抱着畫框,隻能看到他因拉扯而緊繃的白襯衫,像個完美的倒三角,一直到後腰……
西北雪山兩次公主抱都沒讓她這麼慌亂過。
靴子是光滑皮面,他們幾個争執也不過五六分鐘,顔料還沒幹,擦掉很容易。
聞嶼舟起身,将圍巾順手遞給工作人員。
這位工作人員可謂是參與全程,雙手捧着圍巾,對沈靜說道:“請您放心,圍巾我們會清洗幹淨,”眼風似乎掃到聞嶼舟和季總,工作人員又補充了一句,“若您不滿意,我們可以原價賠償您一條新的。”
沈靜終于忍無可忍,哭着跑了出去。
沈靜和慕寒是挺惡心人的,可她覺得聞嶼舟更像是故意的。
就是為她撐腰的方式,有點吓人。
聞嶼舟握住簡初雪手腕,剛走一步,她另一隻手腕拽在慕寒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