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對沈亦别的想法全然不知,發出試菜邀請:“要嘗嘗嗎?”
半晌沒等到身後人的回答,他疑惑偏頭:“還沒餓嗎?”
對上那雙閃動着莫測情緒的眼睛,郁安捏着筷子的手一緊,“怎麼了?”
“沒什麼,”沈亦别将那截細腰又往自己懷裡帶了一下,“隻是突然很想抱你。”
說話間,他眼中積雲散去,月朗風清。
後背輕貼着對方滾燙的胸膛,郁安垂了垂眸,在草木清香與沐浴露的花香混雜中,忽然想起離别時兩人的對話。
把事情放在了心上,他後來去查了白山茶的花語——
[純潔無瑕的戀人。]
戀人?
郁安沒想到沈亦别會用愛情來形容對他的感覺。
轉念一想,隻有愛才能解釋對方看向他時微光閃動的眼睛,以及兩人親密到甚至有些過界的關系。
身為意識碎片的沈亦别是這樣,那那個人呢?
骞與也是這樣想嗎?
對方為了救他而死,郁安心中有愧,但愧疚不至于讓他每每回想對方死去的場景就眼眶酸澀、心髒抽緊。
眼淚都快流幹了。
郁安想,他好像也喜歡這個人啊,不論是對方是清冷還是溫和。
喜歡沈亦别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必然隻有一個。
從沉思中抽身,郁安用手肘抵了抵身後的男人,“先吃面吧。”
沈亦别臂膀一松,慢慢放開了他。
恢複了自由,郁安小心端上碗往飯廳的小桌上放。
瓷碗隔熱水平不佳,放在玻璃小桌上發出輕微的響聲。
郁安撚了撚被燙的手指,轉身回廚房拿了雙筷子置在碗旁。
在他忙前忙後的時候,沈亦别退到一邊以免打擾到對方,此刻跟着郁安來到了餐桌旁。
隻見郁安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
瞥過對方泛紅的指尖,沈亦别沒再逾越,順從地在桌邊坐下。
瓷碗中面條細白,湯汁濃郁,幾點蔥花添了色澤,是撲面而來的煙火氣。
見他盯着食物不動,郁安解釋道:“可以吃的,味道還不錯。我已經在外面吃過了,不用管我。”
沈亦别擡眼看他,勾出一個意味不明的淺笑,“是和那個送您回來的朋友一起吃的嗎?”
郁安隻當對方是順口一問,便點頭應道:“他人還可以。”
沈亦别微笑,不再多問,低頭拿起筷子,無聲進食。
他用餐細緻卻不慢,腰背挺直,舉手投足從容優雅,仿佛吃的不是家常清水面,而是西餐廳的五分熟牛排。
郁安靜靜看了一會,沒太關注他的吃态,更多時候是在觀察沈亦别本身。
幾個月的時光并沒給那張溫潤的容顔造成多大改變,但那眼下淡黑已經顯出疲态,彰顯出對方口中“被事情耽擱”并非虛言。
看夠了,郁安撤回視線從桌旁離開,“你先吃,我去洗漱。”
沒管沈亦别有何反應,他回房間拿了換洗衣物,徑自關了洗手間的門。
洗了個澡,又在衛生間吹幹了頭,郁安重新出去。
飯廳和廚房已經關了燈,是用餐者收拾好了殘局。
腳步一轉,他走進客廳。
沈亦别正立在落地窗前看靜谧夜景,聽見腳步聲就轉過身來,眼眸微彎地看着他走近。
剛吹過的蓬松劉海滑到鼻尖處,郁安反手将它們捋到腦後,換來視線片刻不受阻礙。
推己及人,郁安終于注意到了沈亦别頭發半幹,“要用吹風機嗎?”
頓了頓,他忽然想起某個雷雨夜自己扮豬吃虎闖入對方的領地時,對方洗完頭也是用毛巾擦着。
似乎沒有用吹風的習慣。
于是郁安很快改口:“或者用毛巾也可以?”
沈亦别啟唇,剛想說快幹了,就見郁安利落轉身,很快取了一條幹淨的毛巾回來。
眸光微閃,他掩去心間思緒,看着快長成的青年重新來到自己面前。
“用毛巾嗎?”清亮的聲音劃破了安靜的夜。
對方眼睛漆黑如墨,其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沈亦别唇邊溢出一聲笑,應道:“嗯,謝謝。”
雖然對方道了謝,但郁安維持着遞毛巾的動作,遲遲沒等來他的接應。
看向沈亦别的目光稍稍困惑,郁安遲疑道:“需要我幫你嗎?”
重逢後,沈亦别總喜歡一瞬不瞬地看他,原本靜如湖泊的眼眸如今暗波洶湧,眼簾半垂看過來時隐隐帶着久居上位者的壓迫感。
郁安被看得有些無措,默默移開眼,隻聽見沈亦别沉潤的聲音傳入耳畔:“如果不麻煩少爺的話。”
這是回答他的上個問題。
郁安點頭,再與對方對視的時候竭力保持着心如止水,“噢,那你坐下吧。”
沈亦别微笑,像是沒看出面前之人的緊張,順着他的意思坐到了沙發上。
郁安跟着他過去,見對方長腿一收、乖乖坐好,這才彎了彎腰,試探性地将毛巾覆在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