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的時間,原本清瘦的少年身量拔高,五官舒展,逐漸長成青年的模樣。
眉眼精緻卻不顯女氣,帶着一股散漫的秀氣。
郁父向來對這種文弱的面貌無感,又因為對方養子的身份更加厭煩。
他簡短的“嗯”過一聲算是回應,換上笑臉扶着老家主要往裡走,“來來往往的人多。爸,我先帶您進去。”
老家主敲敲拐杖婉拒了他的攙扶,擡擡下巴,“走吧。”
郁父隻能陪在他身側,小心将老人領進去。
郁安沉默地墜在後面,跟着二人進了宴會廳。
大廳裡燈光閃耀,長桌上酒水糕點一應俱全。
優雅的舞曲裡,男男女女有說有笑,身穿燕尾服的侍者時不時端着托盤穿梭其中。
郁老家主一進大廳,郁家老二笑着過來接待,郁家老三緊随其後。
禮貌地向他們打了招呼,郁安還沒得到回應就被幾人擠開站位。
他保持着風度将位置讓給他們。
老家主眼神落在他身上。
郁安對老人抿唇一笑,小幅度搖頭,表示自己沒關系。
見青年用唇語懂事地說了一句“不用在意我”,老家主才收回目光,由着幾個後輩簇擁,被帶去了一邊。
恢複獨身,郁安順手拿了杯展台上的果酒,一面漫不經心喝着,一面尋找清靜之所。
躲清靜是沒躲到,隻見郁夫人挽着郁姜迎面走來。
郁安握着杯子,溫吞地喊了一聲“母親”。
現在轉身離開未免落人口舌,郁夫人隻能收斂笑容,“哦,是你。”
而郁姜故作猶疑:“……郁安?”
一段時間沒見,郁姜面容上的變化不大,言談舉止卻帶上幾分貴公子的氣質。
好歹是位面主角,他不僅有着普通人難及的外在,智力也不低,很懂如何展現自己的優勢。
此刻郁姜那雙狼一樣的眼睛半眯着,表現出無聲的審視與嘲弄。
郁安微笑,“是我。”
“不好意思,郁安弟弟。我最近實在太忙了,都沒注意到你回來了。”
目光觸及郁安半紮起來的頭發,郁姜笑了起來,“你留了頭發,我剛剛差點錯認成哪家的千金小姐。”
面對挑釁,郁安反應平淡,“郁姜先生事忙,一時眼花看錯也可以理解。”
郁姜沒回應這句帶刺的話,自顧自說:“這樣看你像個藝術家了。你在那邊學的是文學?”
“是金融。”郁安淡淡道。
一直淡漠地聽他們說話的郁夫人皺了皺眉,立即聯想到家産分割的問題。
對方難道有這方面的打算了嗎?
她挽緊了自家兒子的手彎,看向郁安,“我記得你理科成績一般,能學好這個?還是量力而行的好。”
“母親不用擔心,”郁安唇邊溢出一聲笑,“我會努力的。”
自己的意思被曲解,郁夫人本該惱怒,但看着青年疏離的眉眼,心中怒氣忽然如流沙般散落。
像是為了找回自尊,她刻意嗤笑道:“随你吧。”
郁姜也似笑非笑地随了句:“加油啊,郁安……弟弟。”
他很了解這種養尊處優的少爺,過慣了受追捧的日子,如今寄人籬下甚至要遠走他鄉,心中當然該憤憤不平。
況且身份的秘密幾乎已經公之于衆,來自他人猜忌的目光會成為枷鎖,而至親的嘲諷必然将其一擊擊倒。
但出乎意料的是,青年臉上的笑容未改,音調平緩:“會的。”
他雖笑着,但一雙黑亮眼眸卻古井無波,他人的嘲諷沒有引起一絲情緒起伏。
不能看到對方出醜,郁姜略感失落,但還是擺出得體的姿态,落落大方道:“弟弟你心中有數就好。”
郁夫人不想在多停留,轉過臉對郁姜柔聲說:“姜姜。李總來了,過去打個招呼?”
清楚這是離開的信号,郁姜放開了郁夫人的手,對她眨眨眼,“媽您先去,我随後就來。”
自家兒子人高馬大,卻總愛時不時的撒嬌。
郁夫人心中一軟,拍拍他的手背,寵溺道:“你呀——”
但她到底沒硬拉走郁姜,隻在離開前低聲叮囑對方快些過來,沒再分給郁安一個眼神。
偏愛得太過明顯。
郁安垂眸,聽着郁夫人腳步聲遠去。
待淡雅女士香水味徹底消散,他擡眼就對上郁姜虛假的笑臉。
搖晃着酒杯,郁姜走近一步,用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裝模作樣啊?郁安。”
郁安輕聲回答:“彼此彼此。”
“不過你學聰明了。”郁姜笑容發冷。
郁安彎起眼睛,“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