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烺不能再與之對視,目光不可避免就落到了對方殷紅的唇瓣上。
像是沒來得及适應黑暗,郁安嘴唇微微張着,白淨的牙齒隐約可見。
“唔。”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就閉上嘴,蝶翼般顫動着的睫毛時不時刮過秋烺掌心。
躬起手背,秋烺匆匆移開視線,看了一眼深木地闆,又看回自己的手背。
“你不欠我什麼,”他最終開口,“能護衛公子,已是我之幸事。”
郁安輕輕搖頭。
秋烺擔心傷到他,便要收回手退開。
但郁安像是猜到了他的意圖,在眼前掩蓋的黑暗褪去之前,先伸手蓋住了那隻覆在自己眼上的手掌。
秋烺動作一頓。
郁安思維已經冷靜下來,此刻心平氣和地蓋住那隻手,低聲道:“不要那樣說,你與我不必說那種話。”
手被緊緊蓋着,秋烺便沒有反駁:“嗯。”
郁安牽起一點唇角。
那笑弧太淺,讓人疑心自己是否在眼花。
但秋烺明白自己沒有眼花,因為郁安聲音裡也帶着細微的笑,仿佛一場攜着花香的春風。
春風拂面,溫熱指尖。
“你沒有否定我的話,我很歡喜。”
“……”
“我方才好像說錯了什麼話,惹你生氣了。所以我很怕,怕你不接受這個面具,也怕你拒絕我。”
紅潤的嘴唇張張合合,秋烺看着,終于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為何會覺得上天在眷顧?”
郁安沒有立即回答,隻扣住秋烺的手掌,将它從眼睛上拉了下來。
剛睜眼時不能适應屋内燈光,郁安眯起眼睛,過了兩秒才聚焦到秋烺臉上。
“因為我覺得本該如此。”他彎起眼睛,半真半假道,“話本裡的主人公天生受到眷顧,不論出身如何,在經曆了種種事件後終會有所成就,擁有幸福完滿的人生。在我看來,秋烺你也是如此。無論從前如何此後又會怎樣,你的命途終将會是完滿的。”
秋烺看向那雙燭光裡的朦胧眼眸,問道:“既定的完滿命途麼?”
“不是既定的,”郁安搖搖頭,雙手将秋烺粗粝的手掌裹住,“沒有所謂的既定,命中的變數很多。”
郁甯與蕭玮舟的事便是例證。
秋烺沒急着抽回自己的手,又問:“你,為何會覺得我是你口中的‘主人公’?”
郁安語氣笃定道:“直覺。”
神明創造的位面裡,祂的意識分身怎麼能不是主角之一呢?
就算沒有寫入所謂的世界劇情裡,他們的命運都不該是苦難深重的。
“直覺并不可信。”
說完這句,秋烺收回自己的手,一雙鳳眸冷淡依舊。
郁安掌心空落,眼中的笑意卻不減,“你說的很對。但若我把你視作世間萬物的中軸,你便是我話本裡的‘主人公’了。”
秋烺目光微凝。
郁安在他的注視下還在微笑,語調放得很輕:“獨我所見,僅我所有。秋烺哥哥正是我生命話本裡的‘主人公’。”
少年的笑顔不同以往,不能歸屬天真純善,也不符合世俗邪氣,帶着看清一切的精明通透,足夠引人注目。
也足夠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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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面前的人有什麼地方悄無聲息地發生了改變。
秋烺凝固的目光一點點化開,扯扯唇角似乎想說什麼。
但郁安已經先他一步開口,語氣自若道:“若是秋烺哥哥不願意,就當我在說笑罷。”
秋烺冷靜道:“沒什麼願不願意之說。”
郁安歪了歪頭,隻聽對面的黑衣影衛用一貫的沉啞腔調繼續說——
“我本就是你的影衛。”
本就獨你所見,僅你所有。
郁安從那雙冷眸裡讀出了未盡之語,心中怦然,便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秋烺怎麼還一本正經地撩撥起人來了?
但他知道對方并無此意,笑笑也便過了,“那秋烺哥哥怎麼又不喚我公子了?”
秋烺被這角度刁鑽的關注點弄得晃了下神。
郁安看清那雙鳳眸裡一閃而過的迷茫,又笑道:“難道說,秋烺哥哥隻有在嚴肅時才公事公辦喚我公子麼?平日裡就以‘你’‘我’相稱?”
摸不準驕矜的小公子所言為何,秋烺謹慎地收回目光,矮身行禮道:“屬下逾越。”
“沒有什麼逾越不逾越的。”
郁安伸手想将人扶起,想了想又打住念頭,闆着個臉道:“要真算逾越的話,那我喚你哥哥豈不是也不合規矩?”
秋烺垂首不言。
隻聽郁安繼續道:“我提及稱謂一事,本意并非問罪于你。之前我便說過,不想與你生疏。所以,此時你也不必如此。不妨擡頭看看我。”
黑衣影衛依言擡頭,撞進了華服少年帶笑的眼睛裡。
“秋烺哥哥,或許你可以直接喚我名字——郁安,郁郁桓桓,随遇而安。”
[叮!意識碎片收集完成度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