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甯嗅着她身上的花香,又道謝道:“多謝。”
工作完成,明珠退開一步,擺手道:“不必,快走。”
說完,她回身跨步進門,順手帶上了低矮的後門。
郁甯則轉身,沿着小路往光亮處疾行。
上了街區,人聲熙攘。
郁甯斂着神色,默不作聲與各色男女擦肩而過。
越是遠離眠柳樓,她沉重的身體越加輕盈。
置身于溫暖的燈火中,周身寒氣雖褪去大半,但回憶起蕭玮舟此人,郁甯還是背後發涼。
她或許真該聽阿弟勸告,不該将那個心思深沉的花蝴蝶看成潔身自好的風流公子。
事實真相是如此令人惡心。
“喲,這是哪家的小娘子?這麼晚了是要去哪兒?”
紛雜的思緒被一道吊兒郎當的聲音打斷。
郁甯回神,視線停到擋在面前身着布衣的黑壯男子身上。
對方正歪嘴笑着,目光緊緊黏在她蒙着面紗的臉上。
布衣男子身後站了兩個瘦小些的黝黑男人,皆一個勁兒地盯着郁甯瞧。
三人周身的胭脂酒氣,像是剛從附近的某家花樓出來。
可惜明珠的心意了,即使有了面紗,她依舊遇見了麻煩。
見郁甯不做聲,為首的布衣男子又故作風流地笑了一下,追問道:“去哪?要不要爺兒幾個送送你?”
郁甯被那些放肆打量的目光看得厭煩,雖久處閨閣卻也不是不通世事,自然明白眼前幾人的不懷好意。
她撇過臉,簡短道:“不必。”
看樣子這幾人是這幾條街出名的地痞,周圍普通平民一見他們的臉就自覺躲開了,根本沒膽子管他們圍住姑娘的事。
所有人都覺得,這條花街不會是良家女會來的地方,而風塵女子也不用他們操心。
所以郁甯沒祈禱會有什麼從天而降的英雄。
黑壯男子笑得露出散着冷光的牙齒,叫人聯想到狡猾的鬣狗:“别急着推拒嘛,這位小娘子。這天都黑了,你一個人出行也不太安全。不如與爺同行,大家都快樂快樂如何?”
郁甯側着臉不看他,又拒絕道:“不必。”
到底是武官之女,她對武義并非一竅不通,而眼前幾人也不像是會武的人,她并非沒有勝算。
視線不甚明顯地搜尋着下四周可用的自衛武器,郁甯注意到牆邊堆着的木柴。
其中不乏有可做兵器的細棍。
而為首的黑壯男子被郁甯接連推拒兩次已經有些不耐煩,多看了她精緻的眉目幾眼,
“小娘子,天色太晚還帶什麼紗?大熱天的,我替你解解悶罷!”
越說越心癢,那男子很快走上前,伸出手來想親自掀起面紗看看其中真容。
郁甯猛然後退一步躲開他的手,冷聲道:“請自重。”
黑壯男子笑嘻嘻地緊逼過去,“自重?爺隻是一片好心,小娘子怕什麼?”
而黑壯男子身後的兩人也圍上來,表情蠢蠢欲動,一人一句“别害羞嘛”“裝什麼清高”将空氣都逼得稀薄。
郁甯退無可退,視線漂移,尋着空隙想将牆邊的細棍握在手裡。
那幾人卻以為她怕了,各自笑開。
黑壯男子自信滿滿伸出手去夠郁甯的面紗,以為再無阻礙卻又撲了個空。
郁甯側身躲開,并找到機會閃到牆角。
她彎腰撿起柴堆裡的棍子,忽然被人大力按住肩膀,别有意味地摩挲了一下。
帶笑黏膩的嗓音從背後傳來:“小娘子這是做什麼?”
郁甯轉頭,隻看得見迎面伸來的粗粝大手。
她欲側過頭躲開,準備用手中武器給這群人一個教訓。
而那隻伸到一半的粗粝大手在半空中被另一隻修長勻淨的手鉗制住,不能挪動分毫。
目光上移,郁甯與一雙溫潤的眼眸對上視線。
對視的一瞬間,那雙眼眸微微怔忡,又很快恢複平靜。
來者是白面書生的長相,頭頂白玉冠,衣着雲紋袍,腰間一片清透玉佩,一派與世無争的優雅貴氣。
對方毫不留情将地痞的手反手一擰,在地痞吃痛放開郁甯後,才丢髒東西似的将地痞甩到地上。
那地痞的手下急忙接住他。
而白面書生則看向站直身子的郁甯,鎮定問道:“姑娘,你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