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轉回來對王通達說:“既然大家意見相同,就不要再争執了,一團和氣最好不過。”
在得到王通達的瘋狂點頭後,郁安淡聲告辭,并不理會對方态度熱絡的挽留。
一離開角落,王通達也不敢再糾纏。
他咖位不大,在宴會大廳裡邊根本排不上号,更别說和大佬搶交流機會了。
王通達膽子沒大到能搞出當面答應背後打壓的那類事,被威脅的女人演藝事業暫時安全了。
郁安以為此事到這裡就算結束了,卻沒想到準備提前離開時又被叫住。
“郁老師!”
郁安轉頭,看清了小跑着跟出來的女人,“還有什麼事嗎?”
女人在他三步之外的地方站定了,神色鄭重道:“郁老師,謝謝您幫了我。”
她的嗓音太柔和,像是江南的一場細雨。
郁安并不在意:“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
女人搖頭,誠摯道:“我很感激您幫助,對您來說或許是小事一樁,但對我而言,無條件施予的援手實在很可貴。”
她的較真不令人反感,那雙眼睛大而清澈,一看就是嬌生慣養出來的。
無法回應對方的熱情,郁安隻好順着她的話回道:“嗯,也好。”
“謝謝您!”
女人又表達了一遍感謝,對着郁安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我叫牧千雲。郁老師,您一直是我的偶像。我會努力的,直到有一天自己的名字能放在和您一樣的位置。”
這個名字有些熟悉,郁安眉間一動,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但明白了她過分熾熱的眼神是來自對偶像的崇敬,郁安還是禮貌地鼓勵她:“隻要努力,總會有那麼一天。我也不過是個平常人。”
牧千雲想說他一點也不平常,但看着偶像那張矜貴冷淡的臉又望而卻步,隻好又笑了一下,“謝謝郁老師!”
竭力保證語氣裡的沉穩,尾音卻透着被鼓勵後的歡快。
在回程的路上,郁安一直在想“牧千雲”這個名字到底在哪見過。
直到小徐将車停在酒店門口,郁安腦中靈光一閃,終于後知後覺地想起曾經在哪裡見過這個名字——
是在系統的控制面闆上!
世界劇情的最後,萬花叢過片葉不沾的氣運之子找到自己命定的愛人,故事走向大團圓的結局。
她是卓承未來的妻子!
車已經停下半天,見郁安還望着車窗不動,小徐小心出聲提醒他:“郁老師,已經到了。”
郁安轉過臉,小徐被他過分蒼白的臉色吓到:“您不舒服嗎?”
郁安松開了攥緊的雙手,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沒有。”
他下意識去開車門,第一次居然因為手指無力而沒打開。
被小徐塞了一個口罩在懷裡,郁安沒心思戴,下了車就急步進了大門,強裝鎮定地走進電梯。
好在時間太晚,他沒遇上一個人。
郁安也管不了有沒有遇上人、會不會被認出來這種事了,頭腦有些發昏。
他怎麼忘了,這個世界是文本衍生出來的。
卓承是氣運之子,他的故事是一開始就被設定好的,世界也因此運轉。
牧千雲是他的命定之人,是他的一生所愛,是他所有的情起與情終。
而“郁安”隻是一個過客。
一紙協議是劇情設定,一起共事是郁安有意為之,連那70%的收集度都是通過不斷的接觸強求來的。
數值卡住原來不是缺場東風,而是因為對方對他的感情不是愛。
不是愛,他隻會愛上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郁安。
電梯門合上,四面都是反光玻璃,郁安這才發現自己表情太難看了。
他想像往常一樣,熟練地戴上符合人設的假面,卻艱難地發現自己做不到。
不僅做不出表情,心髒也疼得像要死了一樣。
到底是怎麼了啊?
他告訴自己:你一開始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救人嗎?什麼時候開始要求人家隻愛你一個了。
一次兩次不夠,難道還求生生世世嗎?
别貪心,你的目的隻有一個。
郁安閉上眼睛,将猛烈的心跳平複下去,睜眼看向電梯顯示屏,慢半拍發現,自己進來這麼久一直忘記按樓層。
真是被這件事攪得心神大亂了。
郁安自嘲一笑,按了樓層後,靠在了電梯側面的牆上。
叮的一聲,樓層到了。
電梯門打開,郁安低垂的目光首先落在一雙拖鞋上。
來人輕聲叫他:“郁老師。”
郁安的視線以非常緩慢的速度上移,依次滑過對方的長腿,窄腰,寬肩。
最後避無可避般落在對方張揚帥氣的臉上。
氣氛沉重而古怪。
卓承笑了一下,沒問他去哪了,隻抱怨般說道:“郁老師,你回來得好晚啊。”
郁安看着卓承含笑的眼睛,沒說話。
他目光裡的含義太多太重,卓承沒讀明白,直覺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一時也沒敢說話。
時間到了,電梯門自動要合上。
卓承伸出手臂擋了一下,又低聲喊他:“郁老師。”
郁安抽離目光,從電梯裡走了出來,步履不停徑直往房間走,“我累了。”
他的聲線本來就冷,此刻像是淬了冰渣似的。
“你怎麼了?”
卓承靠近的時候聞到了他身上淺淡的酒味,還有一點女人的香水味。
郁老師去哪了?
喝了酒嗎?
又醉了嗎?
在郁老師身上留下氣味的女人是誰呢?
卓承被一連串的問題弄得心亂如麻,下意識緊跟着郁安的腳步往前走。
一直到房間門口,郁安轉過身,皺着眉頭問:“有事麼?已經很晚了。”
他的神色漠然又疏離,帶着一抹顯而易見的煩躁。
卓承讷讷道:“沒事。我隻是想來看看你……”
郁安恍若未聞,刷卡開了門,抽身進去。
他對卓承淡淡說了一句“我要休息了”,也不管他有沒有回應,直接關了門。
卓承看着緊閉的房門,半晌,啞聲開口道:“晚安,郁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