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靜立窗邊,手中持着一柄古樸羅盤。
羅盤樣式簡易,承載着從移靈大陣中取出的一脈術法,以彙聚雲硯山靈氣的納靈珠靠近,就能通過靈氣流向指明方向。
薛無折捉出最清晰的那條靈脈,兩人順着羅盤的指引向北而行。
但腳程太拖沓,也不知要行至何時。
郁安看出薛無折心緒不佳,也能猜出原因,可也别無他法。
他來了這方位面就諸事纏身,連好好養傷的機會都沒有,一直吃力跟着薛無折趕路。
他不想耽誤行程,可實在有心無力。
屋内火燭跳動,将窗外夜色分割,此間寂靜,隻依稀聽見樓外幾聲狗吠。
郁安望了薛無折半晌,看着對方觀完靈氣流動,收了羅盤,而後靠在窗邊極目遠望。
全然沒有要轉過來的意思。
郁安隻好先開口:“隻歇一晚,明早就啟程。”
傍晚才來到這處小鎮,就鬧着晨起離開。
薛無折回身,“傷不疼了?”
其實一直在疼,但沒有時間休息了。
郁安回道:“可以忍。”
薛無折:“然後又暈死過去?”
語氣惡劣得毫不掩飾,青年鳳眸微彎,笑起來宛如月華初現。
郁安:“……”
“我會注意的。”他蒼白承諾。
薛無折嗤笑,終于挪動腳步,走向了一側坐榻。
靠着榻欄,他沖郁安擡手。
“過來。”
郁安端着茶盞,一時未動。
薛無折笑意更深,“師尊難道想要我過去?”
為了防止郁安拖着傷半路丢了命,薛無折定期會為他施療愈術,促進崩裂傷口的愈合。
術法無法根治,要養傷需要太多精力。
薛無折沒有讓郁安痊愈的意思,隻求他不死。
療愈術法用了總好過沒用,郁安一開始并不拒絕,但近來趕路昏倒,每每醒來都被薛無折抱着。
對方施術完不僅沒像之前把他丢在一邊,還專程等着他醒來似的,攬着他的腰觀察他作何反應。
郁安的反應就是皺着眉頭推開薛無折。
他越是表現反感,薛無折越來勁,以至于現在歇腳時,即使郁安沒有因傷昏迷,也要為他施術。
這當然不是大發善心,郁安清楚,對方隻是想借着施術的由頭滿足惡趣味。
當下薛無折又故技重施,郁安放下了茶盞,拒絕道:“不用了。”
薛無折撐着坐榻,“不用?”
“不……”
“師尊在鬧脾氣?”
“沒有。”
“那還不過來?”
茶盞擱在桌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薛無折像是看不出他的反感,隻笑彎了眼睛,“事到如今,師尊還想着反抗?”
見郁安轉眸看過來,他很苦惱地歎了口氣,“我隻是想為師尊療傷,這也要拒絕嗎?”
罷了,互惠互利而已。
郁安站起身,朝着對方走去。
還沒走近,薛無折已經傾身握住他的手腕,将人往前一帶。
郁安差點摔倒,被薛無折扶了一把才堪堪穩住。
而薛無折順勢一倒,将郁安徹底拉上了坐榻。
撐着對方的肩頭,郁安不由皺眉,“薛無折,你到底要幹什麼?”
薛無折很無辜地眨眼,“為師尊療傷。”
郁安按住他扶住自己後腰的手,“療傷需要抱作一團?”
薛無折回答:“擔心師尊昏迷。”
郁安冷靜地說:“你的擔心很多餘。”
擔心之語不是出自真心,郁安居然一本正經地接了話。
薛無折忽然笑了出來,丹鳳眸都彎成了細縫。
似乎真的愉悅。
郁安不明白他在笑什麼,推了一把他的肩頭,撐着坐榻要起身。
薛無折止住笑,按住他的後腰不讓他離開。
郁安盯着他,“薛無折!”
薛無折不應,在他的脊骨上撫了一下,帶着戲弄意味。
郁安攥住了他的衣襟。
薛無折仰起頭來,那雙狹長眼眸閃動着微光,“師尊可想恢複修為?”
郁安:“什麼?”
薛無折撐坐起身,靠近他的面頰,耐心重複:“傷勢痊愈,重新擁有靈力,恢複修為。”
郁安蹙眉後仰,卻被按住腰身難動分毫。
“你想說什麼?”
薛無折将郁安抱進懷裡,“我知道方法。”
郁安不語,兀自去推他的手。
“師尊有被遠塵仙君改造出的特殊靈體,對嗎?所以才無懼咒法,修為盡毀還能召喚神兵。”
郁安動作定住。
薛無折勾唇,繼續道:“有兩個恢複修為的方法,全憑師尊抉擇。”
“其一,棄仙修魔。如今你元嬰已碎,丹田空懸,修仙無門,若是修魔或有出路。”
“特殊靈體吸納靈力的水平極佳,若有功法高深者在旁輔助,修補療傷、修為大漲不是難事。所以這第二個法子,便是……”
郁安猛然掐住了薛無折的脖子。
薛無折笑盈盈地捉開他的手,慢慢将話說完:“便是做爐鼎。”
胸膛劇烈起伏,郁安甩開了薛無折的手,立即要從他身上下去。
薛無折不緊不慢掐住郁安的腰,不讓對方有逃開的機會。
郁安眼神冰冷地瞥過來,薛無折對他微微一笑,“師尊,你會怎麼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