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安客氣提醒:“我們訂了兩間上房。”
薛無折施了個防護結界,面不改色道:“人生地不熟,師尊安全為重。”
強詞奪理。
郁安不想與他争論,進屋後就往窗邊一坐,擺明了要劃清界限。
薛無折察言觀色的水平實在太差,行至郁安身邊,又柔聲喊他:“師尊,仙君……”
郁安正垂眸觀察着樓下行人,聽他叫個沒完,不由皺眉看過來。
西域風沙太大,兩人罩了層薄布頭巾。
薛無折自己倒不覺什麼,唯有那褐色頭巾披在郁安身上,忽然覺出别緻來。
薄布遮面,唯露出一雙眼。
郁安的眼睛上擡時有些圓,那眸光本如檐下融雪,平白顯出幾分柔軟。
宛如薄霜新柳,立梢春燕。
久久沒等到薛無折的後文,郁安将眉一皺,“有話就說。”
薛無折微微一笑,伸手去摘郁安的頭巾,被對方避開後,聲音溫柔:“師尊……”
郁安想從坐榻上下去,卻被按住肩膀推到了窗沿。
樓下樂音潤亮,郁安有點煩:“又要幹嘛?”
薛無折不答,隔着布料摩挲了一下郁安的側臉。
郁安看明白他眼底的深意,立即撇開臉。
薛無折将郁安的臉掰回來,俯下身低低叫他:“師尊。”
郁安推了一把他的肩,見對方無動于衷,不由強調一遍:“用不着你。”
正常狀态下的吞星珠凝聚出的靈力身體自己就能消化,這一點郁安這些日子也試過,所以拒絕薛無折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
冷漠的回絕令薛無折笑了一下。
手下一挑,面巾散開,露出那張白皙漂亮的臉。
猜到這人接下來的意圖,郁安語氣煩躁:“聽不懂我說話?”
“聽懂了。”薛無折認真答複。
他的指腹壓在郁安下唇上,緩緩搓弄着那片绯色,像是覺得有趣。
郁安扯開薛無折的手,卻被這人順勢牽住手,俯身貼得更近。
溫熱掌心相扣,墨發勾纏。
“你……”
薛無折看着郁安近在咫尺的眼睛,眸色淡然,“弟子一片丹心,師尊還是不要拒絕為好。”
郁安笑了,“如果我一定要拒絕呢?”
薛無折也輕輕彎起眼睛,貼近的呼吸就是對這句話的回應。
得寸進尺也該有個限度。
郁安暗自凝力,閑手化出了靈匕,準備給薛無折一個徹底的教訓。
鼻尖相抵後,薛無折側了側臉,搭住郁安的下颚。
唇齒交接的那一刻,比靈匕更快的一道悶響。
兩人動作皆是一頓。
瞄準右肩的匕首消散如煙,郁安若無其事地收回手。
薛無折則淡淡看了郁安一眼,而後撤開距離,起身的瞬間,輝寒劍意布滿整個房間。
強大的靈壓下,殺意森然。
有個灰撲撲的小東西自桌底滾出來,顫聲高喊:“饒、饒命!”
薛無折長臂一伸,輝寒重劍已在手中。
那東西抖得更兇,滾到了抱臂不語的郁安身邊,擡起短臉露出一雙褐色的眼睛。
“仙君哥哥,饒命啊!”
看清了這隻半大的長腿狐狸,郁安挪開視線,“好醜。”
那狐狸不敢反駁,膽怯地望了一眼薛無折手中的重劍,下一刻就化作一個十二三歲眉目妖豔的小少年。
少年撲到郁安腳邊,褐色的眼睛水汪汪的。
“……仙君哥哥,求您饒我一命。”
郁安避開他抓過來的手,揚了揚手裡的匕首,“你求錯人了。”
“仙君哥哥……”
後語戛然而止,薛無折将劍抵在少年頸側,面無表情道:“聒噪。”
那少年本在簌簌發抖,被利刃一抵卻一動不敢動了。
“仙、仙長,兩位仙長,小修隻是避難所迫栖居于此,無意打擾二位,求仙長們放我一條生路……”
“在此避難?”郁安手裡的靈刃轉了一圈,抓住了重點。
薛無折也是垂眸一笑,将劍又往那少年脖間壓了幾分。
“所以你是那隻沙華門重金懸賞的沙狐?”
他們入城時,被人們議論紛紛的榜文上帶着沙華門的印記,甚至比一旁城主拟定的章程還惹眼。
重金懸賞的逃獄兇獸,就是眼前這隻醜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