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溫情的觸碰裡,靈力通過彼此的交纏湧入丹田。
過多的靈力讓郁安身體發燙,他微微蹙眉,去咬薛無折的嘴唇。
薛無折張開唇,任由對方主動将唇舌送過來。
與多餘靈氣一起的,還有清甜的口津。
薛無折吮吻着郁安的唇瓣,在對方想要撤離的時候,擡起對方的下颌加深了這個吻。
比密不透風的親吻更磨人的,是軀體不緊不慢的研磨。
郁安覺得難耐,又從薛無折眼中看到了惡劣的笑意,有些氣惱地推對方。
他才将手放上對方肩膀,就見對方壓了過來,接着身體一顫,沒忍住洩出一聲悶哼。
眼角滑出水光,被細緻地舔幹淨了。
細密的親吻落在眼尾,郁安昏沉的腦海中靈光乍現,想起薛無折曾說過的“□□特殊不能浪費”的放蕩言辭,一時羞恥得五指蜷縮。
薛無折動作微頓,打開了他縮起的手指,掌心相觸,一片濕熱。
郁安眼前的景觀再次晃動起來。
結界并未完全隔絕外界氣息,屋外狂風吹得窗扇動蕩不歇,連室内的垂下的紗幔都飄動如海。
郁安望着浪濤不斷的紗帳,艱難道:“關、窗。”
說完這句,他匆忙地咬了一下唇瓣,将漫到喉頭的呻|吟咽回肚裡。
但下一刻,視線重重一蕩,郁安還是發出了聲音。
回過神來,他咬牙切齒:“薛、無折!”
被惱火地瞪了一眼,薛無折睫毛半垂,想佯裝無辜,但唇邊的笑痕已洩露了心緒。
“仙君大人,做事要專心,”
哄勸時的聲音很是低啞,若忽視薛無折身上熱汗,隻叫人以為他在研究劍法絕學。
“此地殺陣遍布,不會有外人來。”
雖然如此寬慰,但郁安仍是身體緊繃,擡着那雙漂亮的眼眸望着他。
薛無折動作停住,将郁安的手臂重新搭上肩膀,“扶穩。”
接着就抱着人起身,緩步來到窗邊。
這麼幾步路,郁安就唇瓣咬緊,差點從薛無折的臂膀裡滑下去。
薛無折撈住他發軟的腿,指尖刮過腿肉,引得懷中人顫動不止。
窗前是一方幹淨桌案,郁安被放在桌上時,因為浸涼的外物而縮了縮身體。
薛無折回退一步,郁安喘了口氣,不解地看向他。
薛無折微微一笑,将郁安抱上了桌案,手掌順着對方的大腿滑到膝彎,而後撤開了距離。
“仙君不是要關窗?”
這是要他自己關的意思。
郁安撐住桌案,忽視掉黏膩的腿根,慢慢轉過身。
撐起上身,手臂前探,扣住晃動不止的窗鈕,稍一用力就将風聲和花香一起關在屋外。
郁安還沒緩了口氣,就被一隻滾燙的手握住腳踝,然後被輕輕一帶,拽下了冰涼的桌台。
身後重新撞來的重量讓郁安險些跪在地上,薛無折溫柔地扶住他的腰,輕聲細語喚他:“郁安仙君,阿郁哥哥……”
嘴上叫得多甜,動作就多狠。
郁安低聲罵他:“混蛋。”
掐訣化去桌上的棱角,薛無折口中應付自如:“嗯,是我混蛋,謝仙君教誨。”
手掌揉了把那細瘦的腰身,動作間,對方墨色的長發傾散,露出更多皙白的肌膚來。
薛無折略一低眸,目光肆意地落在郁安白得晃眼的背部,從優美的肩頸看到微陷的腰窩,呼吸緩慢下去。
郁安被磨得沒脾氣,沒忍住轉過臉來,眼眸如冰化水。
就這一眼,又引得薛無折彎眸一笑。
疾風驟雨席卷梅林,攜帶着花葉撲打着關合的窗扇。
四季的雨叩窗的力道都不穩定,時而滂沱湍急,時而淅淅柔潤,連帶着花香都時濃時淺。
源源不斷注入體内的靈力能洗去身體的沉重酸脹,令所有感知從始至終都保持清晰。
歡愉堆積如山,郁安意識朦胧,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回了床榻。
結束過後,薛無折俯身靠近郁安,四目相對,揚唇一笑:“仙君大人,我愛慕您。”
停了一秒,他又親了親郁安發紅的眼尾,耐心地重複:“郁安,我好愛你,”
語句的含義慢半拍才被郁安捕捉。
他擡起手,吃力地抱住了薛無折的脖子。
“薛無折,我愛你。”
分明已經意識不清,還能無師自通強調這一點。
薛無折眼簾半垂,聞着郁安身上淡淡的香氣,擁緊了對方的腰。
愛侶的擁抱和緩而溫暖,是永夜中唯一的慰藉。
行過皚皚山冰與幽深海潮過後,孤鷹重新降落腹地,在這片焦黃廢土上,找回了幼時的初心。
十歲的薛無折所求的,不是名滿天下,而是所愛平安。
生辰那晚,他曾偷偷許下心願,想要豐盈羽翼,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可以守護現有的一切,讓親眷諸友一世都安穩康健,長樂無憂。
上天聽到了他的祈願,卻将這份允諾推遲數年,直到郁安來到他身邊。
這一次,薛無折親自做到了年幼的自己沒有做到的事。
萦繞心頭的無盡痛楚終于開始消散,壓在肩頭的濃重黑暗慢慢隐去。
由此五感清晰,四季重臨。
白雪暖陽,蟬鳴落葉,悉數傳入心海。
四方世界完成重塑,薛無折也迎來新生。
和他所愛的人一起。
郁安和薛無折在雲硯山住了兩年,看了梅林幾次花開花落,靈脈大陣在腳下運轉,宛若安谧祥和的亘古月光。
到了第三年,在古木霧凇化開的時候,薛無折問郁安是否想要出去走走。
不是僅在雲硯地界的散心,而是回到更廣袤的天地蹁跹遨遊。
看出了郁安的擔憂,薛無折眉眼彎彎,徐聲道:“不必擔心,即使是雲硯山無主,靈脈大陣一年半載也不會出任何岔子。”
何況約定已成,幾宗若要毀約,隻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鬧個魚死網破實在得不償失。
隐憂被撫平,郁安沒有拒絕出遊的理由。
兩人一拍即合,當日就整理行裝出了雲硯山。
徹底踏出山界時,郁安回首看了一眼隐現的銀陣,手就被薛無折牽住了。
“不必擔憂,”薛無折揉了揉他的手背,“郁安,無論如何,我們都在一起。”
早前搗毀五宗靈陣時,二人其實走遍了在這方大陸。
這次出行,不過是故地重遊。
與從前不同的是,如今不必行色匆匆地趕路,有閑情雅緻體味各處風土人情。
他們最先去的是京都一帶,久離人世初入繁華,被鋪面而來的煙火氣浸潤滿心。
百裡澤得了消息,興沖沖過來接人,決心一雪前恥勢,必要帶着無折兄和郁安仙君玩遍京城。
賞花遊湖聽折看戲品茶射獵全來了一番,他這幾年被皇兄督促着處理政務,隻覺頭大如鬥,終于有理由和舊友出來遊山玩水,一時喜樂難當。
薛、郁二人閑來無事,也便随他去了,此番也是好好領會了一番京城風光。
逗留兩月後,兩人心滿意足告辭離去,百裡澤倒是意猶未盡,臨别時還不住招手:“無折兄,郁安仙君,再來啊——”
後來薛無折和郁安蜿蜒南下,又去了大海邊境的滄瀾島。
當初大半隐入海水的島嶼重煥生機,竹樓林立,靈植豐茂,靈泉袅袅,有島底劍靈的護衛,那群醫修在海獸侵襲下也能守住一方。
青黛很熱情地接待了二人,又附贈了很多靈植草藥,帶着他們重遊島嶼。
郁安留意到一方簡陋小院氣息駁雜,青黛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這是家父清修之地,很少有人踏足。仙君,請這邊走。”
插曲很快被揭過。
郁安和薛無折在竹閣中待了十日,便動身告辭,遊覽到下一個地方。
踏上飛行法器,恰逢夕陽黃昏時。
薛無折看着郁安被斜陽映紅的臉,微微一笑,“這一幕倒是似曾相識。”
郁安動作一停,擡眸看了他一眼。
“那時,師尊很抗拒與我親近。如今,我的道侶也會拒絕我的親吻嗎?”
郁安笑了,“你可以試試。”
薛無折依言而來,偏了偏腦袋,輕輕在郁安唇上貼了一下。
鼻尖相抵,近距離望着彼此的眼睛,是春水秋波或是冷月霜花,皆能從中窺見難匿的情意。
郁安牽起唇角,主動親了親近在咫尺的人。
“薛無折,别勾引我。”
薛無折笑了一聲,撫着他的側臉,重新低頭吻住他。
一吻結束,薛無折懷裡被郁安塞了一對物件。
低眸一看,是一個小小的木頭傀儡,和一個薄荷結。
觸感溫熱,帶着郁安掌心的體溫。
薛無折臉上的怔然隻維持一瞬,聽見郁安笑了一聲:“驅毒鎮邪,無折公子要好好保管。”
薛無折眼神柔和,在郁安牽起的唇角上吻了一下。
“這是自然。”
守山人的離開會引來大陣沉寂,雖然無人敢闖山毀陣,但在半年之後,薛無折和郁安還是回了趟雲硯山。
此後他們在雲硯山小住了幾月,而後重新踏上旅程。
陸陸續續走完這片大陸的大半地域後,兩人去了漠北。
拓城如今是城主與沙華門共同管轄,在沙華門的練武場,薛無折和雲磷又打了一場。
初時還算旗鼓相當,禦獸銅鈴擋過了劍光,後來還是落于下風。
比試點到為止,結束後,雲磷擦去額角細汗,對薛無折說:“終有一日我會赢過你,屆時你就該付出代價。”
薛無折淡淡一笑:“靜候佳音。”
在兩人比試的時候,郁安就坐在堂外沙丘上望着遠方。
風沙太大,吹開了覆面薄紗,郁安摘下頭巾,有一刻望見了一閃而過的灰褐色影子。
……是隻妖獸?
他眯了眯眼,還未細看,耳邊湊來一道柔情氣音:“在看什麼?”
是薛無折。
郁安搖了搖頭,并沒有将心頭毫無根據的猜測說出來。
之後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走完這片大陸的所有地域,他們再次定居雲硯山。
山間雪下了幾場,月光永存。
又一年夏末,在大陸腹地積累了一場絕無僅有的浩大雷劫。
毀天滅地的劫雲散去後,薛無折到了大乘期。
此消息一出,無數修士深受打擊,一個不滿而立的毛頭小子幾年過關斬将,就沖到了大乘境界。
到底是因為靈脈還是天資,薛家人的天分就有這樣不凡?!
從前的薛家根本沒到這種地步好嗎!!!
薛無折此人,當真恐怖至極,如此速度,飛升之日指日可待!
看過劫雲之重,修士們見識了薛無折的實力,又開始頻頻示好。
無折公子确為當世君子,清白持正,實力又強,隻是命途坎坷些,但這些年匡扶正道的事做得不少,還該繼續結交才是!
這時候還管什麼幾大宗派啊,破的破,散的散,有幾個宗派主還不知所蹤了,又何必再看他們臉色!
修士們紛紛想通,但還沒進入雲硯山地界,就稀裡糊塗被山外結界攔了下來。
結束複仇後,薛無折對外的姿态一貫如此,不再掩飾骨子裡的冷漠,對這些溜須拍馬之輩置之不理,拒絕的話說得很漂亮。
概括起來就是,多謝諸位高看,但在下已決心隐居,不問俗世,隻能與各位井河不犯,還望各自珍重。
把那些貼過來的人堵了回去。
若要強行入山,那就問問無折公子的本命靈劍答不答應。
吃得下那道絕世劍光,恐怕才有機會與無折公子說說深交的事。
擾人清靜确非君子所為,于是修士們又偃旗息鼓,不敢再來雲硯山了。
薛無折到此境界已能感念天地,境界穩固過後,體内靈氣洶湧澎湃,修為也深不可測。
于是一人一劍,挑了個好日子,潛入冥霜谷神不知鬼不覺去了谷主地界。
在絕對強勁的劍光下,任何陣法都不堪一擊。
事後,薛無折拭去劍上鮮血,頭也不回地離去了,并不理會那具逐漸塵化的死不瞑目的屍體。
再強一些,薛無折和郁安去了玄光宗。
這一趟也不算坎坷,處理僅剩的幾個長老不必費太多力氣,隻是和離霄交戰費了些心神。
但最終,輝寒重劍抵上了離霄頸側。
這位正道宗主仰面倒地,側過臉咳出一口血。
薛無折長劍未動,隻征詢般看向郁安。
郁安眉目沉靜,問離霄:“你心不改?”
“我心不改,”離霄眼珠動了一下,緩緩笑了,“殺了我。”
事實如他所願。
冷光過後,鮮血傾灑。
玄劍折戟,一如主人。
離霄的軀體逐漸消散,胸口的緻命傷上,立着一把匕首。
在離霄最末的聽覺裡,有郁安滿是冷意的聲音傳入:“你辜負了遠塵仙君,也辜負了玄光宗,離霄,你該死。”
這就是宗派主失蹤的真相了,真正處理完這些勁敵過後,餘下的宗派弟子難成氣候。
何況人分善惡,五宗并非皆是惡人,新任掌權者是否明辨是非還未可知。
但時間還夠,郁安有信心還遠塵仙君一個清白的玄光宗。
這個承諾最後實現了。
在定居雲硯山的第十年,零散的宗門重新成長起來,面目一新的玄光宗依舊是正道之首。
宗派主不是弟子中實力最強的,但根骨不差,眼神很清正。
這人周身萦繞着不凡氣運,隻怕是下一任氣運之子。
但新生的少年天才再多,成長過後也都難及雲硯山那位。
所有人都以為薛無折很快就能飛升,但如是過了十餘年,都還沒有動靜。
這不應當,照此人積累境界的速度,不該還囿于凡塵才是。
是修行出了岔子?還是還有牽挂?
難道是……為了那個已經落魄的仙君道侶?
郁安仙君,真是手段了得啊。
關于薛無折的飛升之事,郁安也想過一二,但境界相差太大,雙修之時他隻覺對方識海深不見底,靈力浩瀚,實在看不出如今修為。
他知道薛無折是在壓制境界,這一點從隔幾個月又累積的黑雲可以看出。
好幾次都是雲還未聚,又頃刻散去。
再去看薛無折,就會發現對方面色蒼白,似乎正被反噬之力侵蝕五髒。
但即使如此,他還能一臉從容同郁安打趣,“郁安仙君擔心我?不若付出些實際行動?”
郁安面無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臉,把這個嘴硬的人扶進了屋内。
除了飛升以外,郁安還在想另一件事。
關于任務進度。
已知此間任務有二。
修複位面異變的那一項,在薛無折以銀陣逆轉局勢、力壓幾宗之後,就已經提示完成了。
另一項任務是收集意識碎片,按照從前的經驗,情定之後剩下的1%會在世界結束的前一刻,被系統提示收到。
但這次,郁安隐隐覺得與往常不同。
不是懷疑薛無折真心是否還有所保留,而是對進度數據不動如山的懷疑。
問題出在哪裡?
郁安想了很久,直到察覺這具身體積攢的靈力逸散速度加快,很多事開始力不從心以後,就不再想了。
郁安的變化很快被薛無折捕捉到。
兩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薛無折沒有挑破,隻是在雙修時将更多的靈力注入郁安體内,試圖減緩對方消失的生機。
但很快,郁安的身體積蓄不了靈力了。
從前可以站在門前看薛無折燒火做飯,後來隻能坐在院中藤椅上,再到之後站起無力,終日大多時候都陷入沉睡。
彼此相對時,薛無折會盡可能說些輕巧話逗郁安,看着對方平和的眼眸露出一層笑意,他會覺得心底濃重的陰雲裡,也透出幾分日光。
沉睡時,郁安夢見了很多以前的事,一時是獸人羽翼将他包裹,一時是銀框燕尾服的男人對他微笑,有夏日車檐的鈴铛,也有圍擁而來的聚光燈,還有那支瑩潤如月的白梅玉簪。
意識混亂之時,額頭搭來一隻冰冷的手。
郁安睜開眼,看見了薛無折漆黑的眼眸。
不知何時,那雙狹長鳳眸裡的墨色回來了,像是翻湧的暗色海潮。
薛無折越來越沉默,隻用一雙眼睛安靜地盯着他看。
一日,郁安從長夢中醒來時,入目是滿室昏暗,院外傳來隐隐雷聲。
又要渡劫了嗎?
他想問這一句,手指一動,驚動了垂首半跪在床前的薛無折。
看過來的眼睛血絲遍布,薛無折捉住了郁安的手。
郁安分不清他們之間是手更涼一些,想摸摸他倉皇的臉,卻被沉重的軀體阻礙,隻能難耐地蹙起眉。
劫雲又累積了一層,屋内陷入更深的黑暗。
薛無折看懂了他的意思,用臉頰去貼他的手背,啞着聲音不停叫他:“郁安,郁安……”
雷聲漸起,一道一道壓過來。
郁安覺得身體發沉,靈魂卻逐漸輕了起來。
薛無折從他灰白的臉色讀出了别樣的含義,眼神陡然一變,“郁安,你不能——”
轟然雷聲炸在耳邊,将山外第一道結界震碎了。
接着,第二道雷聲落了下來。
這次是護山結界。
郁安仿佛聽見了竹木被狂風折斷的清脆聲響,嘴唇微動,眸中的光華又散去一分。
第三道雷劫落了下來,劈毀了無盡梅林。
下一道雷音會逼近眼前,本命靈劍因為想要護主而發出铮鳴。
自輝寒劍靈離開後,薛無折重新用回了本命劍,雖威勢不如輝寒,但勝在得心應手。此劍頗通人性,似乎也要生出劍靈了。
可眼下,薛無折對外界之事全都置若罔聞,急切地伏在床邊,直視着郁安。
“怎麼做才能救你?”
明暗交雜的環境裡,他眸中閃爍着沁潤的光。
郁安積累起氣力,慢慢,慢慢揚起唇角。
“你不是知道嗎?薛無折。”
薛無折面上一怔,眼中顯出幾分迷茫。
在郁安沉默的注視下,他神色中的怔然慢慢剝離,忽然笑了出來。
恰是此時,第四道雷劫落了下來。
薛無折擡手立起結界,在雷雲之下護住整座院落安然無恙。
唇邊溢出鮮血,薛無折仍是笑個不停。
目光落在面色慘白的郁安身上,他搖頭歎出一句:“好聰明呀,師尊。”
郁安不語。
任務數據不動,歸根到底隻能是意識碎片出了差錯。
即使到了最後一刻,薛無折還沒有把進度填滿,這是從前不會有的事。
郁安想了很久,終于明白,隻能是此人有意為之。
可是為什麼?
薛無折解答了他的疑惑,嗓音輕柔:“因為想要獨占師尊。”
郁安緩了口氣,“……你想起來了?”
是什麼時候?
以身入陣時?道侶宴那天?還是更早之前?
對于郁安的疑問,薛無折但笑不語。
揉了揉郁安的耳朵,他的指尖滑過對方側臉,帶着珍重的意味。
“睡吧,仙君,我很快會來找你。”
低聲輕語加劇了郁安身體的重量,與此同時,系統的提示響在耳畔。
——任務進度滿了。
第五道雷劫落了下來。
……
郁安在無盡虛空的入口站了很久,在無人打擾的寂靜裡緩緩理清了思緒,這才穿過那道溫潤白光,重新回到了那片虛空裡。
感知到能量波動,一人緩緩回身。
“你來了。”
郁安面色自若,停在幾步外的地方,與對面那個熟悉又陌生的人對視。
那是一張無可比拟的出色容顔,透出超脫世外的漠然,一眼望去就知道不是現世的人。
眉眼分明如山似水,但蘊着一層揮之不去的冷意。
不近人情,沒有真心。
郁安做出判斷,問道:“所以,你複活了?”
這話直白得有些無禮,那人好脾氣地回答:“可以這麼說,隻是恢複了主體部分。”
郁安點頭表示知道了,接着就說:“我要骞與。”
“……”
那人沉默一瞬,“……骞與?”
郁安又點了一下頭,“嗯,系統說複活你就能救分身。你是位面神,應該無所不能,所以可以把骞與給我嗎?”
那人垂下眼簾,“你隻要他?”
郁安一臉莫名:“不然呢?”
“你穿梭位面,助我重歸,都是為了骞與?”
郁安遲疑了一下,“這麼說也沒錯。”
“你為了完成系統任務,與我的分身朝夕相伴,相守一生,也都是為了骞與?”
這人有位面的記憶,也在郁安考慮之中。
故而面對質問,郁安神色如初,甚至反問道:“你是在以什麼身份質問我呢?位面神。”
“你問我身份?”位面神微微一笑,刹那間,如同春日重臨。
下一刻,他出現在郁安眼前,無形的壓力落了郁安一身。
郁安沒退半步,隻冷靜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低眸看着他,嗓音淡漠:“郁安,我與你被定義的身份太多了,主仆,同伴,夫妻,師徒,道侶,随你挑一個。”
郁安沒有說話,擡視的眼眸透露出冰冷的打量。
位面神笑道:“你要的骞與,是我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就是他,郁安,你該看清楚,我才是你要找的人。”
郁安沉默不語,看着這人俯首靠近了他,用那雙淡漠的眼睛盯着他看。
“我在這裡,你還要誰?”
郁安皺了皺眉:“你……”
位面神平視着他的眼,又無聲一笑:“或許我這副模樣讓你覺得陌生了,郁安,你要知道,我們都是一個人。”
說話時,他聲線不住變換,時而含霜帶雪,時而溫和可親,竟複現出了諸多小世界的狀态。
郁安一時恍然,聽見位面神在他耳邊輕笑:“随你怎麼稱呼我,骞與,沈亦别,卓承……怎麼叫都好,隻是不要再和我說,隻要一個。”
壓低的語調裡滿是危險。
郁安視線聚焦在這人臉上,從對方冷色的眼眸裡望見了熟悉的情緒,心髒跳動的速度慢慢加快。
他還記得,所以一切沒變。
捏了捏掌心,郁安露出一個笑:“可是我和你還很不熟,位面神。”
位面神目光落在他臉上未動,“所以?”
“所以你還是先把骞與還給我,”郁安笑容不改,在對面越發沉暗的目光裡鎮定開口,“崩塌的小世界還能重塑,是不是?你把骞與放回去,讓他的人生回到應有的位置。”
在位面神眼眸裡的猛烈風暴徹底形成之前,郁安彎起唇角,“然後……”
位面神一靜。
郁安話音帶笑:“然後,我們繼續找你的分身碎片吧?你不是還沒完全複活嗎?”
雖然神明沒有心髒,但此刻位面神卻覺心口燙得要化開了。
郁安含笑注視着他,“這一過程中,我們可以進一步認識彼此。你總要給我機會,讓我更了解你,是不是?當然,在找完所有分身之後,我們可以選一下小世界定居,或者繼續在位面裡面穿行。怎樣都好,這次,我們真的可以長長久久了。”
見這人靜立不動,郁安眨了眨眼睛,“你不願意嗎?”
那人唇齒一松,急切道:“我願意。”
像是覺得不夠似的,他又重複了好幾遍:“我願意,我願意的,我是願意的。”
眸底深處的不變寒冰逐漸化去,位面神輕聲問出一句:“所以你也愛我嗎?郁安?”
郁安眉眼彎彎,“我愛你。”
在這人迷茫之際,他主動吻住了對方的唇。
蜻蜓點水,觸之即離。
親吻過後,位面神擡手擦過郁安的唇瓣,帶了點不甚明顯的好奇。
郁安牽住他冰冷的手,放在唇邊親了一下。
看着位面神泛紅的耳側,郁安笑了起來。
“休息過後,繼續啟程吧。還有很多位面要去,不是嗎?”
“嗯,我會和你一起。”
這場旅行,我會陪你到終點。
-正文完-